沿着弯曲的楼道往上三十阶,二楼存放着大量古籍,其中有不少是蔡邕、郑玄等大儒的手抄本,李锐忍不住停下脚步,略略翻看,这些古藉有很多都是后代失传的,要是能偷运几本到现代,那可不得了。
三楼是工匠厅,摆放着水车、渡船、马车等木制模型,还有冶铁、冶陶、冶币的各类工具和样本模子,李锐发现,在官渡之战中发挥重大作用的投石车的模型竟然也被摆放到这里,看来当时并不存在技术封锁这一说,整层楼反应三国最高科技水平。
四楼是名人讲座的地方,设五处主讲区,每个讲区下面有上百坐枕,整层楼可供数百人同时交流,在当时可以算得上最大的空中教室了,围绕讲区是一圏木制书架,积压许多音、律、艺、骑、射,渔等各方面书籍,李锐偶而拿下一本,无意翻看,都是线装,这里的书大部分是纸制,在当时纸制书还没普及,价格应该相当昂贵,说洛阳纸贵,并不夸张。
五楼是诗人、墨客聚会的地方,据说曹植闲的时候经常和一帮闲散诗人混迹于此,这一层多是空镂结构,可以一览许昌城外的远景,飞鸟横渡,万山起伏,果然是纵情吟诵的好地方。
再上三十级台阶,李锐登上聚贤馆最高层,这里也是日常最热闹的一层。
“自官渡之战以后,天下局势日渐明朗,曹公能以弱克强,以寡敌众,非兵马之雄,粮草之丰,乃智力所极,无往不胜!”
一名谋臣站在大厅的中央,口若悬河地分析当今天下的局势,周围稀稀落落坐着二三十人,有的洗耳恭听,有的独自酌饮,还有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众人行为各异,表情丰富,但并不妨碍厅中央那位发表高论。
“要论用兵嘛,曹公不弱,但要说天下局势日渐明朗,我不敢苟同,放眼天下,除袁家父子,如江东孙权、荆州刘表、川中刘璋、西凉马腾,个个都是英雄豪杰,兵微将寡者五六万居险而守,兵多将广者铺天盖地不亚于许昌,而我中原之地,四面受敌,左右难当,要论局势明朗,为时过早啊!”
“子通,你为曹公谋臣,对局势何以如此悲观,想曹公杀吕布、破刘备、灭袁术、征刘绣,哪次不身处四战之地,冒失而行,还不是屡战屡胜,一统中原,如今河北之地,如襄中之物,岂能是刘表、孙权之辈能觊觎得了的。”
那个号子通的人见被人相面点出身份,也不方便再讲,于是静言落座,保留真实意见,必竟这里是许都。
“诸位可还记得刘备,此人虽不在列候之位,然其民心所向,志比天高,只要鱼龙得水,不可小觑!”
“刘备逃离河北,如今土盾无形,有何可言!”一人站起来当即反对。
李锐放眼看去,恨不得上去抽他两耳光,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次被他当街狠揍的许攸。
许攸背对李锐,并没感觉到威胁,他抬头昂日,走到中央,将刚刚还在厅中大谈阔论的儒士逼下台去。
“众人可知官渡之战,何人功劳最大?”
众人摇头,官渡之战,名将备至,计谋穷出,要说功劳,自然是胜利方统帅当今丞相曹操曹孟德,如果说还有第二人,那便是军师郭嘉郭奉孝。
“非也,非也,官渡之战功劳最大的是我,南阳许攸,没有我一把火烧掉袁绍百万军粮,岂有今日许昌的繁荣安定,诸位又何以在此高楼闲言碎语、高谈阔论呢“
“我许攸才是曹氏立鼎中原,一统河北的最大功臣!”
许攸站立不稳,似乎有些醉意。
“许大人,你说你是官渡之战第一功臣,如今天子封你何职?丞相封你何职啊?”被敢下台的那位儒生有意嘲笑他。
这话问到许攸心窝子里,这些天他在许昌四处游荡,为的就是巴结相识,弄个官当,只恨曹操得势之后,把他许攸忘得一干二净,想当初放下一把火,投奔曹营,曹操可是光着脚丫子上前迎接他。
现如今曹军得胜还朝,曹操转身不认人,封他个名不见经传的湖阳公,赏小宅,田不过百亩,丁不过十人,如此敷衍了事,许攸心里气闷呐。
最气人的是,前些日还当街被袁绍小儿子一顿毒打,声微官小,告状无门,只能强忍屈辱,今天借着酒劲,他想在天下士子面前道一番委屈。
“得了得了,他是喝醉了,不用理会!”其中有个人上前扶住许攸,将其劝回坐上。
“大家让让,总算请来了,让让!”只见楼阶噔噔作响,一群人登上顶层,将李锐和仆从挤到一边,他们好像是请到什么重要的客人。
回头望时,只见三二个儒士拥着一位青衣人走上台阶,青衣人四十岁左右,脸廓清俊,眉尖目小,小摄胡须飘然唇下,发冠整洁,看来是个体面讲究的人物。
“给诸位介绍一下,这位先生乃宛城候张绣主谋贾诩贾文和,现被曹公辟为执金吾,都亭候,候任冀州牧!”
满堂人闻之都正色起身,向前拱手,这可是许昌新晋的大人物。
这人是贾诩?李锐也不免凑过去细看,这贾诩号称奇谋,其智力不亚于郭嘉,没想到今天能在这聚贤楼见到,也算是缘份,只是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恐怕不宜在这里与他交谈,只能当个旁听生,领略一下名人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