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区的秦自在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支棱着两只耳朵,嘴里还不停地问旁边的少年对他有何意见。少年被他问得烦了,终于想要离开这个尊位,但是在他离开之前,他掏出了一把刀子,道:“你不就是想赶我走吗?我走了,这位子你也坐不得,大善人,今日我就让你在全天下人面前出丑!”
秦自在身旁两个不说话的依旧不说话,好像看不到主子有危险似的。
秦自在吓得缩了缩身子:“少侠请息怒,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找天门的桌子出气?”
少年用力地在红木案上刻了六个字:孤望到此一游。
笔法娴熟没有错字,令人佩服。
“你叫孤望?”秦自在问道,然后又自言自语一般,“孤望……孤岳观……”
那少年一听孤岳观就愣住了:“你怎么知道孤岳观?”
“你果真是孤岳观的?尊师如今可好?”
叫做孤望的少年眉毛一扬,道:“关你什么事?我师尊跟你很熟吗?”
“熟,当然熟,我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去看望他老人家了。想当年,我路过孤岳山,身无分文,饿得走不动了。是他老人家一个馒头让我起死回生的。”他仿佛想起了那些久远的事,分外唏嘘。
孤望却不信,冷笑道:“哼,你也会身无分文?你也会饿得走不动?”
秦自在长叹一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道:“行走江湖,随时都有命悬一线的可能。大概是我太气派了吧,那次,钱财被山贼洗劫一空,险些连裤子也被扒了!”
孤望终于有些恻然了,道:“这都怪你自己。”
“对啊,怪我自己!从那次之后我就告诉我自己,以后一定要更加气派。”
“这……这是什么歪理?”
“那些人要是能吃饱穿暖,为什么要出来抢劫呢?一定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如果我有足够多的钱,多到填饱了他们的需求,兴许还能给我留下一点买|马的钱,我也就不至于饿死了。”
孤望有些听不明白,毕竟他才十五岁,他挠了挠头皮,似乎觉得他说得有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秦自在道:“这些年来,我分外想念孤老前辈,若是你能替我将心意带到,秦某感激不尽呀。”他从袖中掏出了一张银票,“待我下了蜀山一定会登门拜访。但这几日我还有事情要办,请你务必交给尊师。”
孤望没有接他的银票,而是沮丧地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是师尊让我来找秦公子的,我们需要秦公子的帮助。”
“什么?”秦自在一把握住他的手,十分激动,“尊师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道观……没米下锅了。”
“哎呀,那为何不早点跟我说?老人家身体安康吧?”
“师尊还好,就是捡了几个小师弟,都快饿死了。我来天门也没机会告诉你,那些人不让我靠近你。”少年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你快快回去,别误了师弟们的性命。”秦自在将银票塞到他手里,然后将桌上的点心包起来给他路上吃。
孤望看了他几眼,歉意地道:“秦公子,是孤望错怪你了。但是不需要这么多钱,五十两足矣。以后我会还你的。”
那一千两的银票又被推了回来,秦自在道:“孤望呀,这是我对老人家的歉意,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去看他,是我的错呀。”
孤望坚持只要五十两,最后秦自在给了他一百两。孤望这才收下了,临走之前他突然回头道:“秦公子,我师尊没那么老,你不要一口一个老人家。”
秦自在讪讪地笑了笑,让穿蓝色道袍的去送孤望一程。
他们走后,旁边的斗笠人慢悠悠地道:“主人,你压根没去过什么孤岳山吧?”
秦自在嫌他多嘴,道:“他刀子上便刻着‘孤岳观’,我可没有胡编乱造。”
斗笠人轻笑了一声,这个主人果然还是太爱气派了。
*
灵石台上,白宗主赤裸裸地告诉众人,他儿子就是找端木昱儿来的。端木昱儿也无从反驳,自己来了天门之后,也不知道祖父有没有推掉这门亲事。白宗主话里话外,竟然还把他当未来的赘婿!
这让少年气得五脏六腑隐隐作痛,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此时一直不说话的梵沧海道:“白宗主,我替昱儿拒了这门亲事,若你还顾着宗门大派的身
份,劝你欣然接受。”
他说话不紧不慢,不疾不徐,沉稳得让人错觉,他才是今天盛宴的主人家。
暮行天问坐在上面,倒也没有阻拦他。
这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竟然说出这样不成体统的话,白宗主冷笑道:“请问梵公子,你是以什么身份作这个决定?”
“我们是亲传弟子,有守护人间净土的责任。昱儿现在是我道侣,一切将听从我的安排,日后我让他娶谁他就娶谁,你的儿子明显不合格。就凭白宗主的儿子要与男子成亲,这就已经不符合亲传弟子的规定,除非白宗主觉得你儿子的亲事比守护人间净土还要重要。”
梵沧海将神职搬出来压制白宗主的气焰,起了非常明显的效果,白宗主再霸道也不能说出大逆不道的话来。
梵沧海又道:“在下一直不明白,听说贵公子可男可女?那为何一定要与男子成亲?”
梵沧海是真的不明白,并不是明知故问让白宗主难堪。他涉世未深,想不到这种事竟然能光明正大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