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听得那方才同她对话的那个年纪大了一点儿的伙头兵笑了笑,似乎并没有因为小辈这一番质问而感觉到生气。
他只是想象中笑了笑的模样,道,“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多为什么,想帮就帮了不是,倘若是什么事情都要做出一个理由,那这个世界岂不是乱成一团糟了?”
“祖父,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的。”
那少年嗓音极为熟悉,似乎已经没有了方才抬起来眼眸看她的时候那般的冷静模样,这个时候他话中的意思分明就是赤果果的忿忿不平。
“那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被他叫做祖父的伙头兵装作好像听不懂的模样。随后他应是拍了拍少年郎的肩膀,道,“与人为善总是好的。又何必因为俗礼而斤斤计较,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深闺怨妇一般的行径不是。”
“可是这明明就是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不光是我看着心里有气,难道如此的事情传过去还觉得有脸面么?晓不得那些南栾蛮子听到了这样的话会笑话我们几天?”
“自古以来,哪里有过女子跑到军营里面来的。女子就是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了人以后就乖乖的相夫教子才对,何必跑来这里厮混,分明什么都做不了,还要来给我们添乱!”
那少年说,似乎因为自己素来敬仰的祖父这样的回答,不由得感觉到一阵的气愤,也并未觉得自己说的没有道理。
“你太年轻了,总是意气用事。”
那个伙头兵一直都没有说话,很久很久,他终于开了口,像是战场上兵刃划过磨砺出来的沙哑嗓音忽然间就沉重了下去,像是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一般。
许久许久,营门旁传过来一句话。
一句,晦暗不明的话。
“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知道这样做究竟有什么意义。所谓的不可修改的俗礼,在关键时刻永远都不能救你。”
大概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这个伙头兵眼底有着不忍触碰的悲伤的回忆。
“你总是说名字就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的在家相夫教子。但是你可曾想过,倘若当年北魏的江山没有花木兰这般的巾帼女子,如何能够在史书上继续的创造自己的故事?”
这个时候,年迈的伙头兵这样说,嗓音不急不缓,仿佛没有任何的停顿,但是又字字铿锵有力,带着有一种让人不敢反驳的威慑力。
那少年很明显的愣了愣,大概是没有被人问过这样的问题。
他眉眼间染上一点迷茫,但是只是那一瞬间,随后又恢复了素来的模样。
他说,“但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以花木兰那般的巾帼英雄,用以代论这位被十一殿下带来的女子。”
言语之间似乎满满的都是对于陌烟的不满,也不知道他究竟介意的是女子这一层身份,还是说因为她看起来就是会给人惹麻烦。
“你的意见太过于直观了,习惯于的拘谨在自己的观论中。我是和你说不明白的了,自己去好好的想想吧。”
那个年迈的伙头兵这般的说,仿佛又恢复到了平日里头普普通通的伙头兵的模样,他笑了笑,说,“我那里还有一点洋葱没处理完,赶紧去弄了,其他的就不要说了,好好干活才是正经事。”
那少年也知道言尽于此了,他叹了一口气,随后跟着他进来。大概是见着陌烟在那里很是认真的切着青叶菜,颇有几分像模像样的感觉,他反倒不是觉着自己如何,只是淡淡的移回来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