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诓你。”
她末了还是这样的回答,“任何一个新嫁娘在临了出嫁之前,都是最美的时候,这也是这新嫁娘,大抵一辈子最好看的时候了。”
宋雅甯支着头去看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么,好看的眼眸中被雨色渲染薄薄的晦暗。
“阿烟有没有想过,来日自己出嫁的时候会是何等光景?”
长街雨色纷纷,沾湿一片灼目的秋枫,有行人匆匆的来来往往,亦是有街道旁的包子铺袅袅的在雨色之中散出来雾气。
民生百态不过如此。
楼陌烟突然来了兴致,伸出来手指,触碰到的是凉凉的雨丝,没有沉思,她只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想过的。”
“那如何模样?”
宋雅甯也索性起了身,离着本就是不远,不过几步路的脚程,是以当这话刚完,她也站定了在红裙玉簪的女子身旁。
“以前南栾的海棠花开得很好,尤其是帝都的海棠,春日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海棠的颜色。”
她这样的,然后笑了笑,并无炫耀之意,只是一介女儿家对自己婚事最单纯的憧憬,“那个时候母后和我,以后待到我成亲的那一日,就请帝都最好的花匠置办出满城的灼目海棠,用轻纱织就最长的布做花球,送我出嫁。”
对于南栾内乱的事儿想来宋雅甯也是曾经听闻过一点,楼陌烟这么的时候,她只是微微的愣了愣。
毕竟帝王家从来薄情,而按南栾帝妃这么的,想来也是难得母女亲厚了不是。
她不大会去安慰人,也不太明白母亲的感觉,只是记着那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
之后稍微的长大了一点之后,所面对的就都是继母的刁难和无尽的黑暗了。
她接着又听到楼陌烟的话嗓音,仍旧温淡,“我平生有最后悔之事,一者生在帝王家,二者没能好好的护着母后让她送我出阁,看我儿孙满堂。”
“…………”
宋雅甯抿了抿唇,再然后又看着那执伞而立的少年郎,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人,不动半分。
她抬起来眼眸,轻轻的开了口,有些鬼使神差的感觉,“他一直在等你送他离开,不打算下去送他一程么?”
楼陌烟笑了笑,失了一切的伤怀,仿佛那只是一瞬间,末了这个时候无论她今日的这一身穿着如何的像极了江湖儿女的恣意,看起来终究是南栾帝姬的一身傲骨。
或许也不是。
“雅甯。”她这样的唤了她一声,待到宋雅甯恍然回神的时候,如是继续的在宋雅甯疑惑不解之下把话完。
“不知你有没有听过这样的一句话。”
宋雅甯看了她一眼,接着听到她的声音很慢,似乎是在认真的阐述着什么一样,“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是倾慕他,也希望携手一生之人是他,但是我从不希望,看他因我毁了一生前途。”
楼陌烟这样的,镜音不知从什么时候拿回来了一壶菊花酒。
这或许是送别时候最好的东西。
她斟酒一杯,接着嗅了嗅这上好的酒香,道是入口也是甘醇的味道,笑了笑,眉眼冷丽,被雨色寂寥。
随风去。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啊,终归还是莫要强求的好了。”
原来共赏雨景不过只是一场算不上送别的送别,那个人终于是走了,或许他也清晰地明白了。
那个要来送他的姑娘,永远都可以静静的待在这一座城里不出来,直到他离开。
然后,不知还能不能够归来的归来。
一身红裙,冷丽芳华。
宋雅甯很低的“嗯”了一声,也接过来镜音的一杯酒,不如楼陌烟那样的感叹完了之后将酒饮下,而是缓缓地倾倒。
似乎是把那些作为少女时候的梦,一点点的倾泻干净,再也不剩。
“你得对。”
最后宋雅甯也这么似是非是的了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