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傍晚,周嬷嬷教完了一日的课程,我们齐齐站在她跟前,听着她陈词总结。一如既往地,她语重心长地劝了容宛几句。要知道,我们姐妹三个,容宛是学的最随便的,周嬷嬷说过几次,容宛却并未放在心上。
待到嬷嬷走了,容宛狠狠喘了两口气,大大咧咧地歪躺在软塌上,“可累死我了,我都觉得没法呼吸了。我又不要嫁到皇宫贵胄家,我要学这些劳什子的规矩做什么呀!”
容瑶噗嗤娇笑了起来,向我挤挤眉眼,调笑道,“四妹妹怎知自己未来的夫君不是皇宫贵胄呢。”
容宛面色一红,犹自不甘心地憋嘴,“我才不要呢,这个规矩,那个规矩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我哭笑不得地点了点她的额头,拉她起来,“大伯母也是为了你好,多学些规矩总不会错的。”
“才不是呢,你是嫁入王府,自然用得着,我和容瑶哪里用得着,如今却是累死累活的,吃力不讨好。”容宛皱着鼻子说话,坐起身随手拍了拍自己的裙衫,似是想起了什么,矫情抬头看向容瑶,“三姐姐,你将来是要入了府的又不是皇亲世家,你那么起劲做什么,倒不嫌累得慌。”容宛对容瑶一向如此,既看不起她,又可怜她,矛盾的很,但也不是故意。到这句话对容瑶而言那可是扎心之语啊。
只瞧着她整个人身子一僵,沁红满面,直红到脖颈处,嘴唇嗫喏着,不知说了句什么,却莫名抬眼看向了我,只巧我正看着她,她媚眼一横,脱口而出,“五妹妹觉得很好笑吗?”
我一噎,摸了摸自己的脸蛋,我貌似没笑啊。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福了福身子,便走了。
她的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么,嫌弃张府二少爷出生低了,不如小靖王府邸显赫,更是视我为情敌,总觉得是我抢走了小靖王。
接着的好几日,她都对我不理不睬的,连着母亲都看出了端倪,私下里问我,和容瑶在别扭什么。
“是不是她又不安分了?”母亲嫌恶地皱着眉。自从上次她联合大嬷嬷害我以后,母亲对她已经没有多少情分可言,不过都是面儿上的。
我唇角轻蔑勾起,摆了摆手,“没什么,不过就是小靖王那里,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能如何呀!”
“你可不要大意,这孩子心狠着呢。”母亲眉头尖厉竖起,紧紧握着我的手,示意着。
“我知道了。”我重重点了点头。
母亲这才略略放心,就着我的手,将那件芙蓉并蒂倒毛大氅披在了身上,想了想,又担心地瞧了我一眼,才道,“她在这个家里最多再呆个一年就了不得了,她若不为难你,你也不要与她过不去,毕竟你祖母那里瞧着呢。”
“嗯。”我脆生生应了,我本就无意为难于她,只要她不再背后做那些害人的事儿,我是不会说什么的。
正说着话,外面有丫头通报,大伯母已经入了二门,往荣寿苑过去了。
母亲为我正了正裙衫,努嘴道,“差不多了,我们也快着些过去吧。”
今儿个是大伙儿集体给祖母请安的日子,除了父亲,三叔和大堂哥要上衙,我们女眷孩子都是要过去一道请安用午膳的。
到荣寿苑时,大伯母已经落座了,正和祖母小声嘀咕着什么,只听到祖母与有荣焉地拍了拍膝盖,“可不是,几丫头婚事倒还都过得去,我这做祖母的也就安心了。”
大伯母正巧见到母亲进来,难得的连忙客客气气地迎了出来。
“大嫂快坐啊,来的真早。”母亲仪态端容地迎上去,两人亲昵地居然四手交握在一起。
大伯母瞥了一眼室内,回过头来,肥嘟嘟的眉眼便欣喜地弯成一条线,悄声道,“自然是想早些找你谈事情的。”
母亲笑着暧昧,忙不迭地点头,“那感情好,待会儿去我屋里坐坐。”
我站在身后自然明白她们倆打的什么哑谜,不外乎就是为了容宛的婚事了。
我们几人互相一番见礼过后方安然坐下。我对面坐的正是大堂嫂丁氏,视线相遇,她晶莹闪烁的眸子冲着我浓浓笑意,我与她并不熟稔,可她对我似乎特别好感。我瞧她唇红齿白,两颊生晕,气色比原先好多了,看来过得还不错,期望如此吧。
“玥丫头。”祖母突然疾声唤我,一边说还一边朝我招手。
我一愣,不疑有他,欢天喜地站起身走了过去,“祖母,孙女在呢。”
祖母却并不受用,端起茶盏微抿了口,继而不耐烦地打量着我,“行了,我问你,为何最近我瞧着你不怎么搭理你三姐姐么,出了何事啊?”
我一愣,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了坐在祖母身旁的容瑶。只见着她低眉敛目,一身鹅黄束身小袄娇俏可人,迎上我的目光,傲娇地眨了眨,转而欲语还休地白了脸色,双目含露地走到我身旁,勉强笑着,“哪个下人在祖母耳边乱嚼舌根呢,真真该死,我和五妹妹明明好着呢,是不是,五妹妹?”说完还恳切祈求地盯着我。
我整个人彻底怔在了那里,诧异地抡圆了眼睛,刚想辩白几句,只听得祖母重重清咳两声,眼皮子一翻,瞪了我一眼,“既是这样,那就最好不过了。玥丫头,你也该多向你三姐姐学学,为人处世宽厚些总是有好处的。”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有比这更扯的事情吗?心口一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