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逾白穿鞋的动作一顿。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的,是么?”
她不许他再装聋做哑,执意要一个答案。
“既是那日在我阿玛面前提了,不会有迎亲的仪式,我也明确告知于你,我并不介意与没有这样的一场迎亲。为何今早,还是命迎亲队伍鸣响鞭炮,上门迎亲,走这一个过场?”
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在谢逾白出发去谢府的路上,他也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瑞肃王府理亏在先,他本可以悄无声息地将小格格接走,待大婚消息传出,瑞肃王府自然是面上无光,如此也算是最大限度地折辱了瑞肃王府乃至小格格一番,也好教世人知道,魁北谢家不是这般好相与的。
小格格负他在先,纵然有千般折辱,万般委屈,也是她该受着的。
可他偏偏,选择做了截然相反的选择。
谢逾白动作自若地将穿好谢,他下了床,站直身体,似笑非笑地睨着靠在床边的小格格,“自然是为了顾全谢家大少奶奶的颜面。否则,小格格以为呢?”
唔。
谢逾白这个男人,嘴是真的很硬啊!
叶花燃笑,她的眉眼弯起,唇瓣微翘,“噢。原来是为了顾全大局啊。本格格自然是以为大少是爱东珠,爱到不可自拔,欲罢不能,故而舍不得本格格受半点委屈啦!其实也很好理解,是不是?谁让本格格长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人比花娇呢?旁的不说,就凭本格格这顶顶好的相貌,娶回家,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是看本格格一眼,也能叫人赏心悦目,忘却尘世一切烦恼的啦。归年哥哥,你知道么?有时候,我真是顶顶羡慕你。你说你,怎么这般有艳福呢?娶了本格格这么一个倾国倾城、貌美如花、内外兼修、才貌双全的女子为妻呢?既然拥有我这般完美无缺的妻子,自然是必须要有一个盛大的迎亲仪式,好昭告于天下人知晓啦。归年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谢逾白定定地望着小格格,眼神怪异。
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摸。
他这动作他太过莫名,叶花燃眼露困惑,“怎么了?我脸上沾什么了么?”
“噢,没什么。只是摸着,果然比寻常人要来得厚。”
拐着弯,损她厚颜呢!
这人,寻思着说几句甜言于他听,这能要了他的性命不成?
“明日还要早起,早点休息。莫要……再胡思乱想。”
谢逾白在小格格的脑袋上拍了拍,听着语气,很有那么点语重心长的意思。
叶花燃何尝听不出,这男人分明是还在因为她方才那一番话在揶揄她。
哼,莫要胡思乱想。
她胡思乱想什么了?
她有哪句话说得不对?
难道不是因为将她放在极重的位置,不舍她为时人所讥讽,所以才一改前言,于今日一早来府中迎亲么?
谢逾白替小格格将床边的帷帐放下,“晚安。”
“归年哥哥,我有些紧张。”
小格格的声音从透过帷帐传出。
谢逾白离去的脚步一停。
“明日是我第一次结婚呢。”
“第二次。”
谢逾白立在床侧,提醒她。
床帐里头,传来小格格幽幽的声音,“归年哥哥,你还在怪我吗?”
还在怪她当初逃婚之事,所以今日旧事重提?
谢逾白:“……没有。”
“归年哥哥,我睡不着。要不,你唱首歌给我听吧。”
小格格的脑袋,自帷帐后头钻出,眼睛晶亮,确实看着,没有半分的睡椅。
叫他唱歌红她入眠?
怕是也只有小格格敢对他提这种异想天开的要求。
“不会。”
谢逾白干脆利落地回绝。
“那我唱歌给你听吧。”
她可是很好说的。
谢逾白:“……”
这下,谢大公子这才当真信了,小格格确实对明天的婚事有些紧张。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不自觉地说话,好通过不停地讲话来缓解内心的结账。
“归年哥哥,你坐呀!我唱歌可好听了!”
“快坐,快坐!”
“坐过来点嘛~~~”
“唱完就睡觉?”
小格格乖巧点头,“嗯。我尽量。”
“尽量”这个词,在某些时候,听着总是比“一定”要靠谱一些。
谢逾白稍稍往小格格的位置靠了靠,往里头挪了一些。
叶花燃兴致勃勃地问道,“归年哥哥,你想听什么歌呐?”
“随意。”
“咳咳。那我自个儿想啦?”
“嗯。”
“我先找找调噢~~~”
“嗯。”
“咳,咳咳咳。那我开始唱啦。”
“嗯。”
叶花燃先是轻哼。
熟悉的、异域的旋律响在耳畔。
谢逾白陡然变了脸色。
“我正式开始唱了哦。”
谢逾白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成拳,手背青筋浮现,眼底蕴着肆虐的暴戾。
“深夜花园里,四处静悄悄。树叶也不再沙沙响。夜色多么好,令我心神往,在这迷人的晚上~~~”
全然走调的歌声,令谢逾白眼底凝起的阴鸷有一瞬间的消散。
如果不是叶花燃太过沉醉于自己的歌声,她会十分惊诧地发现,从不轻易将喜怒显在脸上的谢逾白,这会儿脸上的表情罕见地有一瞬间的放空。
简称,呆滞。
小格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