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越发地密了。
那雨声淅淅沥沥,昼夜不歇。
时节分明已进入初夏,入夜的温度却是奇低,越发显得怀里的这具身子有多么烫手。
谢逾白一动不动,就那样被抱着,像是一尊雕塑,仿佛能维持这样的姿势到地老天荒。
一道惊雷轰然落了下来,闪电将夜色劈成明灭的两半。
谢逾白缓缓地回过神。
谢逾白不懂钻梦之术,自是无法窥探叶花燃的梦境,亦不知她口中的九哥,不过是一只花色的小狸猫。
生生压抑五脏六腑内翻滚涌动的怒火,谢逾白咬牙,一只手钳制住叶花燃的手臂,生生地强行将人从自己的怀中扯离,他的眼神凶狠,像是要将人拆骨扒皮,“爱新觉罗.东珠,你看清楚,我是谁!”
右手拇指跟食指用力地掐住叶花燃的脸颊,狠厉的眉眼逼近她。
不期然,对上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像是迎面有人陡然忽然一掌劈向他的命门,措手不及,以致身体竟未能做出任何反应。
掐住叶花燃脸颊的手,不自觉地松了力道。
叶花燃的双手紧紧地攀住谢逾白的手臂,仰起白皙的脖颈,如墨的长发披肩,发丝凌乱,叶花燃彤红着双眼,声音嘶哑、粗粝,“为什么不跟我解释?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开口跟我解释?阿九不是你杀的,你将我关起来,从来也不是为了囚禁,将我成当成玩物,只是为了,只是为了护我周全。桌上的那碗堕胎药,也不是你命人准备的,你事先根本不知情,你甚至不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还有那日,那日你明明已经身中枪伤,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背着我走了几十里地,以致最后伤口感染,最终……最终。我哪里就值得你,哪里就值得你连性命都不顾地去爱……”
眼泪像是掉落在地的串珠,一颗颗,簌簌地从叶花燃的眼眶里滚落,
此前,谢逾白听见叶花燃的梦呓,认定了她口中的九哥便是叶花燃私奔的情郎,已是气血翻涌,直至听见囚禁、堕胎、孩子这几个字,方知这些年来在站场上所受的那点外伤根本算不得什么。
仿佛有人举着一块烙铁、倏地烫向他胸口心脏的位置,耳边可听热铁贴在血肉之上时那呲呲的声音。
如果这个时候有人推门进来,会发现谢逾白此刻的脸色骇人得可怕,仿佛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抽干了血液只剩下一个身体的躯壳,阴骇地伫立在床沿。
这场高烧,不仅仅令叶花燃的体温一再地攀升,更是令她脑海里前世、今生如同烧沸的热水,搅得她混淆了两世的记忆。
她醒着,可她的意识并没有跟着一起清醒过来。
她的耳边是曾经彻夜响起的淅淅沥沥的雨声,眼前场景变幻,她仿佛又置身在那个瓢泼的雨夜——
漆黑的雨夜,狂风吹着军旗猎猎地响,雨点像是冰雹,砸在防空洞的沙土上,炮火声四起,枪声如雨点密集。
倏地,防空洞里钻进一个高大的人影。
身旁一同避难的人被挤开。
男人俊美的脸庞在雨夜里邪魅近妖。
她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他伸手,在她的手上摸了摸,有滑腻的触感,来不及深想,只听男人嗤笑出声,“吓坏了?啧?都当了我这么久的女人了,怎么还这么点胆子?”
她生气地拍开,去推他。
耳畔响起一道闷吭,她没在意。
手里被塞入一样硬物,掌心沁凉,“我知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到他的身边。只是你我到底露水夫妻一场,这把清刚,是我外祖父一家祖传之物。现在,我将它,赠与你。纵然不能助你以一敌十,或可帮你虎中脱险。”
她惊疑不定,不肯相信男人竟会当真突发善心,终于肯放她走。
男人捧住她的脸颊,重重地咬了一口她的唇,宣布,“吾爱东珠,你自由了”
那是她第一次,称呼她为吾爱。
也是仅有的,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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