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花燃睡梦中无意间表现出来的对谢逾白的依赖跟亲昵,不说瑞肃王、瑞肃王妃以及瑞肃王府众人心中如何五味掺杂,便是谢逾白,或多或少,也有些许意外。
小格格对他的亲近表现得太过理所当然,仿佛她在他的怀里入睡这件事,已经发生过无数次。
谢逾白当然不可能主动去开口解释,他怀抱着小格格,任由瑞肃王府错愕跟愤怒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瑞肃王妃是彻底沉了脸色,她的眉心紧蹙,眸光冷厉。
世子妃佟佳芷晴瞧见婆婆冷了面容,心知婆婆是真的动了怒,心底难免为小姑子忧心。
奈何,她只能在心底暗自焦急,如果可以的话,她真想上前去将东珠给唤醒。
可她不能,那样太过失礼,也太不成体统。
叶花燃没能听见嫂子的焦急的心声,犹自睡得香甜。
相比之下,瑞肃王崇昀的心情要复杂得多。
自己的女儿崇昀是最为了解的。
东珠看似随了她,平易温和,可骨子里的倔强跟她的额娘是如出一辙,认定了一件事,便是撞破南墙,也决计不会回头的。
那日,收到谢逾白电报,获悉对方不日便会偕小明珠一同回京,崇昀已是相当意外。
小明珠当日既是肯为了那个所谓的“心上之人”逃婚,做出此等惊世骇俗的事情,说明她对那人早已是用情至深。以她执拗的性子,如何肯心甘情愿跟谢逾白回来?
是以,这几日瑞肃王一日不在担心。
东珠德行有亏在先,谢逾白便是在这个时候提出解除婚约,亦是理所当然。
崇昀这几日是险些,唯恐女儿因此将人彻底得罪,两人的婚事便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眼下,亲眼目女儿对谢逾白亲昵的姿态,崇昀如何不意外万分?
不说是崇昀,就是临渊、临允、临容这几个当哥哥的,也没有不错愕的。
如同崇昀了解自己的女儿,他们当哥哥的又何尝不知小明珠的性子?
临渊他们自然是断然不信不过短短几日,他们的妹妹便能变转了性子,就是不知谢逾白可是给小明珠下了药,否则怎会被抱下车都全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世子临渊脸色阴沉如雪,临允以及临容两位贝勒的脸色也难看极了。
若不是阿玛、额娘皆在场,轮不到他们当哥哥的出头,否则哪怕是彻底将谢骋之、谢逾白父子两人给得罪,他们也定然是要叫谢逾白给出一个说法的!
“谢贤侄,小明珠这是……”
瑞肃王是既尴尬又带着隐隐试探地口吻出声道。
谢逾白垂眸,瞧了眼睡得香甜的小格格,淡淡地道,“王爷不必担心,小格格只是累了,睡着了。”
谢逾白回话太过简单,内容又太过暧昧,实是叫人不多想都难。
累了?
睡着了?
怎么累的,何以累到方才就连碧鸢被拖下去,都没能被吵醒?
便是退一万步,假设格格是因为这几日在外吃了不少苦头,才会导致在车上困顿疲乏,不小心睡过去。
那么,现在既已回到王府,谢逾白为何不把人叫醒?
偏要亲自将人从车里抱下?
世子临渊同临云、临容三兄弟的脸色当即有些不大好看。
瑞肃王崇昀却是喜出望外。
原本,他还担心谢逾白把人送回来后就会提出解除两人之间的婚约。
此前,他心下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倘若谢逾白当真提出解除婚约,那么他便以两人孤男寡女在姜阳共度几日为由,要求谢家一定要对东珠负责。便是谢家执意不肯认下这门亲事,就是退而求其次,做不成谢逾白明媒正娶的妻子,也一定要他纳东珠为妾。
谢家在魁北有着举重若轻的地位,其家业更是富可敌国,谢家,他是无论如何,都要笼络住。
“小女给贤侄添麻烦了。贤侄一路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临渊,还不将你妹妹接过去。”
两人到底还差拜堂成亲的那一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总不好太过亲密。
崇昀转过头,对站在一侧的长子语气平静地吩咐道。
“是,阿玛!”
临渊面色冷肃地应了一声。
临渊走至谢逾白的面前,张开双臂,示意后者将妹妹抱给他。
不料,后者竟直接神色淡淡地拒绝道,“不用。”
临渊的脸色当即沉了下来,他神情冷峻,硬邦邦地道,“不敢劳烦谢大少。”
谢逾白抱着叶花燃,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亦并未有丝毫让步的打算。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半空中碰撞、厮杀,隐隐似有锐利的冷光迸出。
气氛僵持不下。
睡梦当中,叶花燃听见隐隐约约的熟悉的谈话声,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兄长临渊刚毅、冷峻的面容进入她的视线。
承国十年,瑞肃王府被焚。
兄长亦在那次灾祸当中受了重伤,下身瘫痪。
身量修长的,体格康健的兄长。
简直是梦也似的场景。
叶花燃瞬间红了眼眶。
如同在瓢泼的风雨中飞翔、挣扎了许久的雏燕,泪水湿润了她的睫毛,叶花燃朝兄长临渊张开纤细的双臂,哽咽轻唤,“兄长……”
谢逾白脸庞瞬间阴沉如璟天浓重的夜色。
------题外话------
今天的归年是被醋淹没的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