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褚帮湘尔退去织锦暗花的寝衣,将长发绾于脑后,轻轻用手沾了水,柔声道,“娘娘,这水温刚刚好,里面的加了一些花叶汁子,最能解乏了。”
湘尔静静坐在浴盆之中,花叶的清香徐徐飘来,惬意油然而生,兰褚的手在一旁的牛乳容器中浸泡了良久,直到手上皮肤变得细腻,便将手放在湘尔的肩上,轻轻揉捏起来,四片纤长的睫毛贴合在一起,雾气熏过后尤显得光泽,她渐渐有了困意。
兰褚看了一眼,手上稍稍加重了力道,“娘娘,您可千万别睡着了,泡的久了,人会虚脱的。”
湘尔闭着眼睛,微微道,“每每侍寝之后,都要劳烦你给本宫准备浸浴,本宫都已经习惯了,也依赖你了。”
兰褚抿口一笑,顿了顿,说道,“娘娘去见过柳夫人和襄良人了,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是恨极了她们两个,但眼下最恨的,却是邓氏,本想着先找机会打发了邓氏,再慢慢和她们两个周旋,可我现在不想这么做了……”
兰褚的手在湘尔肩上骤然停住,湘尔侧过头,“有什么不妥么?”
兰褚笑笑,手里又继续揉捏起来,说道,“娘娘是要放过她们?”
湘尔幽叹一声,“本来是不想的,可昨日梁王对我说了一席话,我便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着能一直和他在一起,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
“可是襄良人曾经险些把娘娘毒死!”兰褚忽然失声大喊了一声,湘尔一惊,急急回头木然望着她,“你怎么这般痛恨襄良人?柳夫人和邓氏都曾经加害于我,为何你只提到襄良人?”
兰褚哑然张张口,呆站了良久,“这……婢女就是随口一说。”
湘尔心下一松,回过头去,温和道,“你是本宫身边最谨慎稳妥的宫人了,以后记住,切不可再想方才那样失言了,叫有心的人听见,还以为本宫成日里在发牢骚。”
“诺,婢女记住了,以后不会再犯。”兰褚见湘尔没有再追问,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刚刚穿戴好,小易便笑盈盈的进来,说建德殿的福安奉旨觐见,湘尔含笑着挥挥手,福安便欠了身进来,进门便是一个大礼,“渃淳夫人长乐万安——”
湘尔掩口一笑,对着兰褚道,“他倒是机灵,可是这称呼听上去怪怪的,什么‘渃淳’夫人。”
福安不顾湘尔和兰褚的嗤笑,垂首道,“小人实在叫不出‘贾夫人’三个字,总觉得更是怪怪的,倒像是‘假夫人’呢!”
一句话更惹得湘尔发笑,“好了好了,随你怎么叫吧,你来的倒快,快起来说话吧。”
福安磕了一个头,才灵便的起身,双手严瓷合缝的贴在腿边,上身微微躬着,兰褚笑道,“翰林大人手底下的人到底是懂规矩,倒显得婢女随意了。”
湘尔笑道,“福安,你也别拘着了,在宏坤殿里,大的规矩是要遵从,没外人的时候,细节就不用这么注意了,总这么拘着,本宫看着也紧张呢。”
福安放松了身子,陪笑着,脸上兴致盎然,“都说在娘娘身边伺候是件幸福的事,今日一件,果不其然。”
湘尔笑道,“你这小子,还知道什么是‘幸福’,本宫倒想起,你以前在翰林手下做事,嘴上可没抹这么多蜜。”
福安不好意思的垂头笑笑,兰褚道,“瞧,他还知道害臊呢。”
湘尔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道,“方才进来,可看见了什么?”
福安会意,回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巧遇见邓少使,她开始还傲气十足,瞥了眼不看小人,说小人是因为她跟着坐了宏坤殿,才殷殷的跑来投靠她,还说小人没用,和那帮败事的下人没什么区别。”
湘尔轻哼一声,道,“你是有意放本宫一马,而其他的人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能不气么,她还说什么了?”
福安得意道,“其他的倒没说,小人回她,说不是来投靠她的,而是奉旨伺候夫人,她的脸色就变了,八成是知道小人被夫人调到身边来,心里害怕了。”
“那便再叫她害怕几日吧,好让她心里也有个顾忌,等她学会安分守己了,本宫再求梁王给她一个较高的位分,赐个环境好一些的宫殿给她,她带着小王子,也能安身立命了。”
福安拱手赞叹道,“夫人真是大度,要是我的话,早就把她碎尸万段了!”
湘尔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呼出,像是在安定自己的心绪,原本回来有一半的原因是因为连青,可梁王的一席话让她淡然了许多,生命中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淡化仇恨的,但邓氏的性命,还是要靠她自己把持,只要有一天,邓氏不安现状,又挑起风波,她还是会旧账重提,湘尔暗暗下了决心。
“娘娘,婢女为您梳妆吧,这福安来的早,娘娘的妆都还没画呢,待会儿会有后妃们前来请安呢。”兰褚道。
湘尔徐徐来到妆台前坐下,任兰褚在头上挽起一个复杂而华贵的发髻,冷笑道,“她们倒是识趣,知道本宫如今恩宠多过柳夫人,以前都还殷勤的跑去她那请安,现在见风转舵似地全跑到本宫这了,倒也难为她们了,明明心里比谁都清楚,却不得不一个个装作刚认识本宫。”
兰褚在湘尔的发髻前比着一只金顶凤鸾的华胜,轻轻道,“后宫如今没有王后,夫人便是最高的位分,以前众人都是去涟漪宫,如今娘娘能够全身回宫,圣宠更高过从前,谁心里没个数?自然都投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