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张辅急匆匆进宫去见张太后,随行的有京畿都督府那名负责审问方良的消瘦武官,以及陪审的刑部和锦衣卫官员。
张太后正在用晚膳,得知张辅一行人紧急求见后立刻屏退了慈宁宫的宫女和内侍,很显然他们从方良那里获得了重大信息。
“启禀太后,方良已经招了。”给张太后下跪行礼后,张辅起身神情严肃地禀告道,“按照他的交代,幕后指使他这样做的人有三个,一个是工部左侍郎王辉,一个是内阁阁员杨浦,另外一个是亲军都护府副都督陈天雷。”
“什么?”虽然张太后心中早有准备,知道暗中指使方良的人是朝中权贵,可是当得知这三个人的名字后还是大吃了一惊,尤其是亲军都护府副都督陈天雷,手里可掌握着皇城里近一半的亲军。
“太后,依照方良的说法,平常都是杨大人在文渊阁里向他下达指示,包括诬陷镇国公。”张辅见张太后神情愕然,于是开口解释道。
说实话张辅也感到很意外,万万没有想到此案竟然涉及到了杨浦、王辉和陈天雷,要知道杨浦三人平常在朝廷里行事非常低调,根本就不引人注意。
可是话又说回来了,杨浦、王辉和陈天雷倘若真的勾结在了一起,那么三人保持低调的行为可以解释为用来掩饰其险恶居心。
毕竟,这种明为清官实则奸臣的例子张辅见过太多太多,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向张太后禀告,杨浦三人身为六部堂官一级的重臣,唯有得到张太后的懿旨他们才能对其进行彻查。
“此事事关重大,不能单凭方良的一面之辞。”虽然心中震惊,但张太后毕竟经历过太过的风浪故而保持着清醒的头脑,沉吟了一下后向张辅说道。
“禀太后,方良说杨大人和王大人、陈都督行事谨慎,并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不过他曾在一次与三位大人会面时无意中捡到了一张李记金铺的货票,货票是一尊定制的金玉观音像,怀疑是三位大人中一个所遗留,因此臣已经派人去李记金铺查询货票的主人。”
张辅闻言一躬身,告诉了张太后一件事情,他自然清楚不能单凭方良的证词就认为杨浦三人有罪,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的过激举动都会招来朝臣们的剧烈的反应。
如果宣德帝依然在建的话,可以将杨浦三人交到锦衣卫北镇抚司彻查,反正锦衣卫北镇抚司勿需证据就能逮人讯问。
可现在宣德帝已经驾崩而新帝尚未登基,这个时候如果张辅强行审问杨浦三人,或者将其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那么在朝堂上的官员看来肯定会以为这是在党同伐异,趁机倾轧异己,届时保不准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因此张辅对待方良的供词异常谨慎,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轻易去动杨浦三人,以免激化目前京城里原本就紧张的局势,否则搞不好就会引发一场朝堂上各方势力的大混战。
“那个货票的事情一有消息,立刻向哀家禀告。”张太后听闻方良手里竟然有那么一张货票,眉头顿时就蹙了起来,她有一种不好的感觉,那张货票一定会使得方良的案子变得复杂。
果然,事情不出张太后的所料,一个时辰后张辅再度前来禀告,李记金铺的掌柜看过那张货票后立刻认出了是去年亲军都护府副都督陈天雷从金铺定制的,以庆祝其母七十大寿。
由于那尊金玉观音是陈天雷特意定制的,用料上乘,做工精细,价格昂贵,所以李记金铺的掌柜印象特别深刻。
按照李记金铺掌柜的回忆,陈府的人后来不知怎么把取货的货票给弄丢了,取货的时候他让陈府的人写了一个提货的文书,陈府的人这才把那尊金玉观音像取走。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李记金铺掌柜让伙计拿来了账簿和陈家人写的文书,上面的内容表明那尊金玉观音像确实被陈府的人带走。
“太师,你如何看待此事?”张太后瞅了一眼张辅所带来的李记金铺的账簿和陈府人所写的文书,面无表情地问道,眼前的这一幕无疑证实了方良曾与陈天雷见过面。
“搜查陈府,找出那尊金玉观音像。”张辅沉吟了一下,神僧严肃地回答,金玉观音像现在成为重要的物证,因此无论如何必须要首先找到它。
“去吧,一定要查清此事。”张太后点了点头,赞同了张辅的提议。
“臣谨遵懿旨。”张辅随即一躬身,快步离开了慈宁宫。
“真是让人不省心!”张辅走后张太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宣德帝驾崩前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竟会面对如此纷乱的朝局。
“太后,要是陈都督心怀叵测的话,那么皇城的形势可就堪忧呀。”一旁侍立的吴总管见状连忙上前手法娴熟地给张太后按摩着肩头,身为慈宁宫的太监总管吴总管无疑是张太后的心腹。
吴总管的担忧并不是没有道理,陈天雷手里执掌着皇城的北门和西门,手里有四万左右的亲军,万一因为陈天雷的入狱这些亲军闹出什么事情的话后果可就不堪设想。
“这也正是哀家担心的地方,亲军负责皇城防务,一旦有变后果难测。”张太后的脸上流露出忧虑的神色,随后闭目小憩,这些天来她就没一天省心的,总是时不时就冒出一些烦心事来。
“太后,如今大行皇帝的头七已过,国不可一日无君,是否可让太子先行登基,以安天下。”吴总管知道张太后近来过得很累,一边按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