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赵府将杨钦萱的丧事掩饰得好,又交代了家中仆役们不能出去乱说,因杨钦萱的戴罪之身,吴王一案牵连甚广,杀了不少人,赵家府邸里的奴才们也都是深知厉害的,在这一阵子,自然是守住了自己的嘴巴,所以,季衡竟然也是完全不知道杨钦萱已经过世之事的。

他一时实在猜不出赵致礼是在为谁戴孝,虽然疑惑,但看赵致礼不说,他自然也就不好再问了。

看赵致礼情形实在不好,季衡没有办法拒绝他这带着些奇怪的要求,就说,“这简单,你在这里住一晚就是了。”

赵致礼目光在季衡这卧室里扫了几眼,看到这房间实在很大,不仅有这一张大炕,还有一张架子床,他就说,“你平常是睡床睡炕?”

季衡指了一下床,“我在江南长大,睡觉不习惯睡炕,太硬了,而且热起来受不了,冷起来又冷得慌,我是睡床的。”

赵致礼点点头,“那好,我就睡这炕上吧。”

季衡说,“那你是现在睡,还是等一会儿睡。”

赵致礼好几天没怎么睡了,之前脑子一直紧绷着,一直睡不着,在战场上,他也没有因为紧张睡不着觉过,但现在不过是个女人死了,他却这幅样子,他自己都有些诧异自己的怪异。

他又看了神色柔和的季衡几眼,道,“我现在就睡吧。”

季衡于是也不多说了,看赵致礼吃好了晚饭,丫鬟也端了水来他漱口收拾,自己也就下了炕,在荔枝的伺候下整理了衣衫,又吩咐荔枝将床上多放两只汤婆子,把床铺好,他也要准备睡了。

赵致礼和季衡真就毫不客气,看炕上收拾好了,也就脱了外衫和轻裘袄子,只穿了里衣,拉上被子也就躺下去睡了。

甚至很快就睡着了,而且还打起了细微的鼾声。

季衡看他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由一阵惊讶,便又吩咐了丫鬟灭了两盏烛灯,自己又喝了药,收拾一番,也上床去睡了。

这一晚许氏和许七郎都不在家,许家有亲戚在京里,要做寿,许氏和许七郎去做客去了,因为那边盛情,许氏就带着许七郎留在了那边过夜,想来,也是有什么事要在那边商议,不然,许氏很少在外过夜。

赵致礼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第二天早上,季衡起床了,又收拾了一番,吃了早饭喝过药,再来看他,发现赵致礼居然还丝毫没有要醒的意思。

季衡摸炕上有些凉了,还让丫鬟又添了些碳进去,然后自己就又坐上床去看书。

赵致礼醒来是在下午未时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一时似乎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翻个身,不由就卷着被子从炕上摔了下去,季衡依然是靠坐在床上看书的,眼看着他摔下了炕,想要提醒已经来不及,于是只好盯着赵致礼看。

但是赵致礼还在地上又躺了一阵子,才伸手胡乱将自己裹着的被子掀开了,人也从地上坐了起来。

他茫然四顾,似乎是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当看到床上正憋着笑的季衡时,他才突然反应了过来,自己昨晚跑到季衡家里来了,还在他家吃了晚饭然后睡下了。

季衡盯着乱着头发傻里傻气的赵世子,忍着笑道,“世子殿下,地上凉,你还是赶紧起来吧。”

赵致礼哼了一声,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将被子也捡起来扔上炕,然后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说,“你就看着我摔呢?”

季衡无辜地道,“我是想提醒你来着,但还没发出声音,你已经掉下去了。”

赵致礼也没穿鞋子,就赤着脚走到季衡床边去,坐上床沿,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是前朝史书,“你怎么一大早起来就看书。这过节也不放松一些。”

季衡笑道,“世子殿下,你看一看那里的自鸣钟,这是什么时辰了,还一大早呢。”

赵致礼惊讶地去看床边不远一个矮柜子上的小西洋自鸣钟,看到已经下午未时了,不由就一惊,“我怎么睡了这么久。”

季衡道,“你定然是太累了,这样睡一觉精神好了就好,饿了吧,我让人端些吃的来,你可是早饭午饭都没吃。”

赵致礼在季衡面前总会觉得很轻松,一时十分感动,道,“嗯,的确是饿了。”

季衡叫了荔枝进来,让她去厨房里给赵致礼端饭菜来,又问,“母亲和七郎还没有回吗?”

有赵致礼在,荔枝也并不扭捏,爽爽快快地笑着说,“还没呢,说不得是想给表少爷看亲才耽误了时辰也说不定。”

季衡一怔,“有这事?”

荔枝道,“也是猜测,只是之前有听到太太和上门来作客的刘家奶奶在说这事。”

季衡不由道,“母亲怎么没有和我说一声。”

荔枝诧异了,“太太怎么会和你说,你比表少爷还小呢。”

说着,又呵呵笑了,飞快跑了,大约是觉得季衡这么小,对看亲一事却这么敏感,即使季衡从小老成,在这种事情上的好奇倒是孩子气。

却不知季衡根本就不是好奇,而是十分在意。

季衡听了荔枝那话,不由沉吟起来,心想许七郎年岁并不算大,怎么这么早就开始看亲,这其实并不算好事,现在朝中本就不稳,谁知道现在定了亲,之后对方家里会不会受到朝局波动的牵连,再说,皇帝已经对他家和他舅舅家里的事情介怀起来了,他母亲要是再在现在给许七郎攀个高亲,那皇帝心里还不知要怎么想,等再稳一些了再为他看门好亲比现在不知要好哪里去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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