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章

季衡没想到问题直接转到自己这里来了,他原来还以为宋太傅看他年纪小,让他磨一磨墨当个小书童也就罢了,没想到自己还要参与这种问题的讨论。

几个人都看着季衡,季衡放下手里的墨条,擦了擦手,才对着宋太傅躬身行了一礼,因是皇帝要听他的回答,所以,他又对着惺帝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弟子认为徐公子和赵公子说的,都是着重在这则论语的故事上,来谈论孔圣人,子渊,子路,我觉得他们说得很好。”

他这样说,赵致礼就勾了勾唇笑了笑,徐轩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惺帝则说道,“就这样?”

季衡也笑了一下,又看了宋太傅一眼,见宋太傅没有表示,才又说道,“皇上,因为徐公子和赵公子已经将意思解释了,我和他们的理解差不多,但是他们却没有讲‘用之则行,舍之则藏。’那我就说说我对这一句的理解好了。”

这一句才是最有深意的一句,连孔圣人其实也没有豁达地做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季衡只有九岁不到,居然想说这一句,不知道他又能说出什么来。

宋太傅于是也来了些精神,看向他。

季衡道,“用之则行,舍之则藏。在孔圣人,是能任用我时,我就把治国之道推行于世,不能人用我时,我就将此藏于身;便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之意。此言豁达潇洒,但甚少有人能够做到。”他说到这里,黑幽幽的眸子就看向了宋太傅,宋太傅是少年得志,先皇在位时,对他诸多赞扬,之后先皇驾崩,他被朝中排挤,正好借着回家丁忧远离朝堂,这也算是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了,只是不知道他在舍之则藏的时候,心中是否有怨愤。

宋太傅对上季衡的目光,心里便是一凛,因为只是那么一眼,让他觉得季衡似乎把他看穿了一般。

不过,季衡已经在瞬间将目光垂下了,让他觉得刚才那一眼只是一个错觉。

季衡继续道,“不过,在弟子看来,弟子是不会去做这用之则行,舍之则藏之人的。”

宋太傅对此都提起兴趣来了,觉得季衡年纪虽小,言论却让人意外,“为何?”

季衡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然后才说道,“人生在世,本就不长,趁着还活着,自然要竭尽全力地达成自己的目的,弟子认为,舍之则藏,未免太懈怠了。诸如太傅您,即使丁忧在家,也在继续育人,还写了庭训之书,父亲用此教育于我,说让他感佩。所以,如诸葛孔明先生所言,鞠躬尽力,死而后已,才是我辈该有之志,不然愧对皇上的看重了。曾子曾言,士不可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大丈夫若是有才,身上便有相等的重任,弟子认为不能逃避。故而舍之则藏,弟子认为不可取。”

季衡说完,虽然有故意拍马屁之嫌,还是既拍了宋太傅,又拍了惺帝,但也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的。

宋太傅于是对他点点头,道,“回去坐下吧。”

季衡躬身一礼之后才回到位置上去,自从进了这书房,他倒是一直以礼仪为先。

皇帝目光幽深地看了季衡一眼,然后就些微垂下了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而赵致礼和徐轩则多看了季衡几眼,大约也是想不到季衡会说出这种话来。

宋太傅这下转向惺帝,道,“皇上,您对此有什么见解么?”

惺帝道,“三位爱卿说得都很好,让朕倒有些不好意思将拙见说出来了。”

他虽然这样谦虚了一下,但之后还是说道,“孔圣人说,‘暴虎冯河,死而不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朕认为,用人之术,用人既要有暴虎冯河之流,也要有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只看在何时用何人罢了。倒是季卿所言,让朕甚是感动。能有此种臣子,是朕福分。”

他说得简短,宋太傅也不好让他再说得详细些,而且,从惺帝讲的这两句来看,他心里其实很有一套想法。

宋太傅坐回了自己的书案后面去,开始一个一个地点评,也没说谁的观点更好,谁的就不好,先是将每个人都夸奖了一遍,然后就举了些历史上别人讨论这段话的例子,从各个方面来将这一则剖析了,然后让四个人自己去思索,也就罢了。

宋太傅不愧是大儒,他引经据典,信手拈来,这一课讲得很是生动,几个学生也都听得兴致勃勃,完全注意不到时间的流逝,太阳已经升到了中天了,宋太傅也口渴了,才停下了讲解,道,“你们据今日所讲,写一篇时文,明日交上来吧。练字不可省,自己回去背书,明日抽查论语。”

他说着,又看向最小的季衡,“你四书有看完吗?”

季衡赶紧回答道,“回太傅,已经看完了。”

宋太傅道,“那就好,四书要熟背,到时我指一则,得能够背出来。”

季衡,“是。”

宋太傅将这些说完了,又说了明天要讲的部分让做预习,才说可以下课了,便收拾了书,又对着惺帝行了告退礼,因为他是帝师,惺帝也对他回了一礼,他才从书房里离开了。

衡哥儿还坐在位置上,看向一边放着的自鸣钟,已经是午时了,他倒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

赵致礼起身伸了个懒腰,徐轩则还在纸上写字,惺帝则在揉着自己的手腕。

皇帝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进来了,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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