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第二天季衡去宫里,到了勤政殿东偏殿,一向早到的赵致礼,这一天没有来。

皇帝进来时,发现赵致礼不在,就很诧异,“表哥没有来吗?”

季衡在练字,起身对他行礼后说,“没有看到赵世子。”

皇帝多看了赵致礼的位置一眼,又转过身对季衡笑,说,“难得表哥有比朕晚到的时候。”

季衡想到昨晚许七郎说的话,在型桥看到了赵致礼,他不知道赵致礼是在外玩得太晚没有回家去,以至于错过了进宫的时间,还是他之后有被他家里人抓到,被罚了这一天不能进宫来。

虽然赵家在京城里十分嚣张,飞扬跋扈,但是赵家的家里,对子孙却是要求严格的,赵致礼十分骄傲,说起来,他也实在有骄傲的资本,出身不凡,小小年纪就文武出众,出入宫闱。

他出入伎坊,被家里抓回去惩罚,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季衡虽然知道这些,但是并没有同皇帝说,只是道,“也许过一阵子,他就来了。”

皇帝笑了笑,没有再说赵致礼,而是凑到季衡的跟前去,将季衡吓了一跳,赶紧往后躲了躲,疑惑地说,“皇上,有什么事?”

皇帝目光灼灼,说,“朕看看你被伤的脸,之前虽然也有看,但是总归看得不仔细,之前看着,像是全好了,但凑近仔细看,还是有点痕迹的。”

季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皇上,您不用在意这个伤,这么一点伤,我是男儿,能有什么。”

皇帝目光却闪了闪,房间里只有他和季衡,他犹豫了一瞬,轻声说道,“当时徐轩和朕关系甚笃,母后觉得朕亲近徐轩比表哥更甚,又认为徐轩将平国公家的意思传递给朕,担心朕亲近平国公比亲近赵家更甚,朕不得不做出和徐轩决裂的意思,当时徐轩伤害你,朕是知道的,朕只是没想到,他会伤到你的脸。君卿,是朕对不住你。”

皇帝黑幽幽的眸子望着季衡,里面的歉意和悔意十分明显,完全不是作假,季衡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当然不能说自己早就明白皇帝是这个意思了,就说,“皇上,能够对您有用,就是我最大的幸运了。我不在意的。”

皇帝伸手抓住了季衡的手,紧紧握住,直直地望着他,似乎在这一刻,他的眼里,除了季衡别无所有,“你不要说这种话,是朕对不住你,朕都记得。以后,朕一定会补偿你的。”

季衡在心里松了口气,皇帝要是以后看到他脸上的痕迹,就能够记得今日说的话,那也是不错的。

他说道,“皇上您如此真诚待我,我也会永生铭记。”

皇帝这才笑了笑,抬起右手,在季衡脸上抚摸而过,季衡也不好避开,只好由着他摸了。

季衡又说,“皇上,我的父亲,昨日对我说了些话,希望我能够告诉皇上您。”

皇帝点点头,“是什么话。”

季衡说,“父亲很担心皇上在宫里的安危,他说吴王在松江县海边私募水军,希望能够让皇上知道这件事。”

皇帝看来是早知道这件事了,他的神色并没有特别大的变化,但是刚才的轻松也的确一扫而空了,他的眼神沉下来,叹道,“朕知道的,吴王一直想要皇帝这个位置。”

季衡说,“皇上,您不用担心,有很多臣子,都是向着您的。您是天下之主,是大家要效忠的对象。”

皇帝笑了笑,却突然将脸靠在了季衡的肩膀上,季衡因此一僵,却听皇帝小声说道,“民为贵,君为轻,这个道理,朕也是知道的。朕病了会难受,朕想念母亲握着我的手,朕住在空阔的殿里也会害怕,朕希望有个人一直陪着……朕就知道,我也不过是普通人罢了。他们效忠的,与其说是我,不如说是这个皇位,要是吴王真的取代了朕,愿意为朕陪葬的,又有多少。”

季衡心里一阵酸楚,他不知道皇帝小小年纪,看得如此清楚。

但往往看得越清楚,只会觉得越孤单,越难过罢了。

人的坚强就像是手上的茧子,只有经历过痛楚的磨砺,才会硬起来。

季衡伸手环住了皇帝的腰,轻声说道,“我会陪着您的,皇上,即使是陪葬。”

皇帝抬起头来看他,他的眼睛因为湿润而带着一层光,他只是看着季衡,没有说话。

季衡被他那像是温柔又像是掠夺的目光看得一阵疑惑,又有些心惊肉跳。

还是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季衡从尴尬里解脱了出来。

外面柳升儿隔着帘子道,“皇上,赵世子的书童赵义进宫来,说赵世子病了,今日不能来。”

皇帝这才从季衡身边离开一步,对外说道,“朕知道了。让表哥好好养病就是。”

柳升儿应了之后,就轻轻出去同赵义说话去了。

皇帝转向季衡,又对他笑了笑,似乎是心满意足了,回了位置上去看书。

赵致礼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之后的日子都没有再进宫,理由是病了,怕将病气传给皇帝。

皇帝除了让赵致礼好好养病之外,也让送了些药材去,他自己现在恐怕是很难出宫了,也就没有自己出宫去看赵致礼。

季衡本意是要去赵家看望一下赵致礼的,不过,在还没有去之前,他就在外面遇到了赵致礼。

张诩六月要回江南考乡试,就定了五月底招待一下朋友。

因季衡要入宫做伴读,只在放旬休的时候才有空闲。

他在月底都有两天假,所以张诩这宴会就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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