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七人不同,秦霜叶与白氏姐弟的冬至夜过得并不那么安稳。忘了从什么时候起,原本只是在失魂之时会显得有些呆愣的白芷竟开始在白日里也会偶尔停滞,白蔹与秦霜叶虽也在全力寻找抑制之法,但却始终一无所获。
冬至前夜,白芷与白蔹原在论剑台上对练剑法,不想白蔹一剑刺去白芷非但并未还手,甚至连躲都没有躲一下,要不是白蔹迅速反应过来收了招,只怕她早已被一剑捅穿。
白蔹将剑收回鞘内,原想问问姐姐是不是哪里不适,没想到才刚上前一步,面前的人便直挺挺倒了下去,原本握在手中的湘君也直直落下,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响。白蔹惊慌之余赶忙上前托住白芷,他小心地晃着怀中之人,但对方却只是空洞地睁着眼,没有丝毫反应,他当即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于是起身也不顾会不会违反校规,一路御剑向太华峰谢泊隅的住处赶去。
二人赶到时,恰巧秦霜叶也在,她原是想要与谢泊隅探讨一番可有什么化解之策,不曾想竟会看见白蔹抱着白芷冲进院来。她一个箭步上前握住白芷的手,几乎把谢泊隅撞开,后者稍向旁边站了站为白芷搭脉,可还未说什么他便一脸疑惑地皱起了眉。
谢泊隅示意白蔹将白芷放到里间的榻上,接着在两指之间注入修为指向白芷的眉间,他原只是疑惑,之后却渐渐变成了不可思议,最后甚至闭了五感单以魂息相交流。片刻后,谢泊隅睁开眼,抬头神色凝重的说道:“她并非失魂,而是已被噬魂。现在在她体内的魂魄虽还有大半,可却残破不堪。虽然目前看来还只是偶尔会出现失神的症状,一旦魂魄被彻底啃食干净,她便会变成一具空壳。”
“谢先生,那……那您有什么办法吗?您一定有办法帮白芷的吧!”秦霜叶不可置信地拽住谢泊隅的衣袖,仿佛紧紧拽着救命稻草一般,身旁的白蔹虽未开口,可看神色只怕未必不比秦霜叶着急。
然而谢泊隅却只是沉默地取来银针,接着摇头叹道:“为今之计,只有找出噬魂之人杀之。又或将信物交给另一个人,只要此人的魂魄被噬尽,白芷的那份便会物归原主。”他说着将一枚银针扎进了白芷的百会穴中,榻上少女那双睁了许久的空洞眼睛终于缓缓合上,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平稳地呼吸声。
秦霜叶与白蔹几乎是各自冲向了上阳峰与沼湖。眼角下的花钿少有的被泪水打湿,她飞奔上楼,闯进白芷的房间,一阵翻箱倒柜试图将那罪魁祸首,白降的半枚玉佩找出来,然而直到她找遍了每一个角落,那半枚青色的玉佩仍是不见踪影。她甚至连那些松动的地砖与墙上的细小缝隙都没有放过,可直到深夜也仍然一物所获。
翩飞的洁白梨花间,白蔹御剑直直驶向沼湖,他红着眼从剑上跳下,紧紧盯着那泛着青光的湖面,身上带着栀子花香甜气息的少年难得地咆哮出声,他将清梦狠狠插进沼湖岸边的土壤里,一道直伸向湖中心的裂缝便顿时出现在了面前。
可那湖水却仿佛天然的屏障一般,牢牢将青玉护于其中,任凭白蔹怎么努力,他都始终无法破了湖水形成的天然结界。于是他飞身上前,拔剑直奔湖心,原打算一剑破了结界,却不想那水面突然变得如钢铁般坚硬,白蔹握着剑直直从空中刺下,却被它牢牢抵住,不能刺入水中分毫。
见与湖水实在相持不下,白蔹回身试图从他处突破,然而他却发现,原本如沼泽般的湖水,此刻竟能让他如履平地似的在上方行动,他撒气一般使劲跺了几脚身下的湖面,果然纹丝不动,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一面真正的镜子一般。
气急了的少年在湖面上胡乱挥舞着清梦,仿佛白降已融入了他身旁的空气之中,他无助又愤怒地吼到:“白降!你出来啊!你出来和我打过!你这样算什么本事!”凌厉的剑风一阵又一阵地带起原本落在湖面上的梨花,也不知是不小心被迷了眼,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少年突然蹲下身哭了起来:“我与姐姐从不信那些传言,我们只当你白降天纵英才却不被世人所理解,如今看来你竟是死有余辜!”
白蔹将清梦狠狠丢开,砸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他与白芷的佩剑名为清梦与湘君,它们原本是一把剑,名叫不知,百年前曾是白降的佩剑。后来四大世家将它的主人封印在玉京峰下,可却依旧忌惮白降的力量,于是商议之下便将不知熔了,又在江氏的诛邪阵中铸造数年,最终得了湘君与清梦两把剑。
朦胧月色间,白芷终于悠悠醒转,身边是极重的药味。她向药味的源头看去,谢泊隅正坐在一个药罐子前扇着手中的扇子,她理了理衣衫走到谢泊隅的面前,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道:“多谢先生。”谢泊隅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揭开药罐的盖子嗅了嗅,许是已经煎得差不多了,他于是取了个小碗来将罐内的药到出,接着递给白芷说到:“喝了吧,稍有些凝神聚魄的功效,虽只是些微,到底也是有用的。”白芷闻言双手将碗从谢泊隅手中接过,没喊半声苦便将其一饮而尽,再行一礼后便径直离开了小院。
回到上阳峰时,院里的枫叶开得正红,昏黄的灯光映着那些鲜红的枫叶,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绮丽。空气中是淡淡的栀子花香,那原是昆仑白氏的家花,故而从小到大在那儿待久了,身上便也不知为何染上了那香气。
白芷原想着时晨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