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玥惜命,谨守香顶楼的规矩。
即便对着墨向归这样的颜色,仍是老老实实。接引时没有旁的心思不说,便是多余的眼神也没投去一个,看着倒是省心。
当然,并非她清心寡欲,心如止水。
而是墨向归这种人美则美矣,沾着却十分棘手,轻易不愿染指罢了。
一客一侍,很是方便。
至于墨向归,自当年胡娇娇一事,便不敢再同任何女修亲近,生怕害了对方。
加上千玥的容貌并不多少出色,是以用惯了她,再不让其他女侍伺候。
这一举动,并没有引起任何女侍的嫉妒。
胡娇娇一事,在她们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
然,这派和谐并没有维持多久。
十日后,千玥又一次踏上黑石路。
行至半路,忽有一道魔气泠冽而来。
到底是从尸骨堆里爬上来的,哪怕过了几百年安逸的日子,身体仍是本能地闪了出去。
她回头一看,顿时大惊!
那花容扭曲面容狰狞的女修,不是失踪二十年的阮珠红,又是谁?
只见她浑身魔气笼罩,怒气汹汹,右手把着一根丈余长的魔骨鞭,眼神阴鸷狠厉。
千玥心思电转,迎笑道,“阮前辈,好久不见,长得越发明艳了。”
语气之真诚,奉承之热切,仿佛在香顶楼见到久未谋面的熟客一般。
阮珠红顿了顿,面色稍缓,冷哼道,“本姑娘自然不是你这丑八怪可比,也不知向归看上你什么?”
千玥一脸惶恐,语气激动,好似受了天大的冤枉,“前辈误会啊!晚辈只是负责端茶送水,与墨前辈清清白白,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啊。”
“当真?”阮珠红似乎有些犹豫,低头不知喃喃何语。
千玥受袭的地方,刚好是饕餮街的拐角,几步就能跑到主街上。
魔珏山的规矩,城内不得动手。
饶是阮珠红背景深厚,区区魔士想来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杀人。
千玥眼珠一动,正想逃离,身子却突然被定住。
阮珠红狞笑着喊道,“贱人!你们香顶楼的女修没一个正经,嘴上说得好听,做的却是另一套。胡娇娇是一个,你也是一个,你们都该死!”仙域临时工
金樽界东部平原,一艘月白色飞舟在云雾中穿梭,青色灵光朦胧不清,主舱内一位紫衣金边的男修正考察着两位孩童的功课。
“千玥学得不错,明日抵达族地,莫忘礼仪。”
八岁大的女童睁着漆黑黝亮的眸子一本正经道,“多谢恒公子教导,千玥谨记。”
“嗯,你先回房吧。”
千玥记着规矩施礼后退出主舱。
待回到自己的舫舱内,身子立刻瘫软在柔软的床铺上,双眼瞪着天花板,深深哀叹。
“唉!”
此事还要从那日跌落斩魔台开始说起,原以为遭此大难,神魂俱灭乃是必然。
谁晓得天意如此难测,竟让她在一个八岁女娃娃身上醒来。
那日她睁眼见到荒山杂草,一时回不过神,愣了许久才接受眼前的现实。
女娃似乎是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浑身是血,右腿轻微骨折无法动弹。
比这更糟糕的是,千玥出于习惯,欲放出神识的刹那,立刻感受到肉身崩塌的压力。
她生生打住,自脚心泛起一阵凉意,连骨折的疼痛都模糊起来。
冷静一想,夺舍之事本是逆天,神魂被肉身排斥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她的神魂乃是真魔界魔兵之魂,哪怕在斩魔台下受了重创,也非眼下这具ròu_tǐ凡胎可以承载。
难道……她刚刚侥幸重生,就注定了将死的结局吗?
彼时,她悲怆不已。
顾不得林中黑夜,猛兽毒蛇,自顾自躺在那碎石杂草中回忆前尘往事,一时悲从中来。
想她幼时入道,先是遇人不淑。
后又在魔修底层混迹求生,数不清的生死一线,最后才爬上魔君这个位置。
虽是“傀儡魔君”,到底过得逍遥快活。
细细想来,那两千年大抵是她前世过得最为恣意的日子。
血腾界的庶务全有湟梁打理,每日调戏美人,品尽美茶美酒,微服市井,好不欢乐。
飞升之前,湟梁曾对她说,“无论真魔界何番景象,攸攸定要等到我来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