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户家休息了一晚,掌珠的对老妇精心照料,临走前又送了一瓶药,还给了一副方子。那户人家对掌珠感恩戴德。
用过了早饭便继续赶路,今天肯定能进城。前面的顾同和毛子还在商议进城后如何落脚,将来找份什么事来做。
毛子总觉得顾同读了几天书和他和宋劲飞都不一样,于是也给了顾同一些建议:“老二你不如去找家靠谱的铺子给人做账房算了。这样的活既轻松又体面,何必跟着我们打打杀杀的,等个一年半载再娶个老婆,也就齐活了。”
顾同却不以为然的说:“做什么账房,我连个算盘都打不利索,这不是坏了主家的事么。”
“不做账房的家,可以帮人做些抄写的事啊。反正你顾秀才的字写得确实不错。”
顾同但笑不语,后面的宋劲飞开口了:“给人抄书写信一个月能挣几文钱?要靠这个娶老婆的话只怕一辈子都没指望。”
毛子却坚持道:“但总好过在刀尖·舔血,秀才他和我们不一样啊,何必硬要跟着我们混?”
顾同忙道:“行了毛子,你也少说一句话。老大,我可没别的心思,我认你当老大,你就是我一辈子的老大,我也打定主意要一辈子跟着你。我们兄弟两个还得靠你照顾。”
宋劲飞道:“先进城,将傅姑娘送去杜家然后再做后面的安排。”
对于这三人的谈话掌珠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午后时分,车子便进了寿丰城。宝雁全程指路。
兄弟三人都伸长的脖子一路游览城内的风貌。毛子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去他娘的,果然是个好地方!这么大的地方不愁找不到饭吃!”
就连顾同也说:“在普定混一辈子也混不出什么名堂,早该来府城了。”
掌珠也留神看着寿丰城内的情况,却见商铺林立,街上走卒贩夫不在少数。带着浓浓乡音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的确一派欣欣向荣的样子,可对掌珠而言,她在京城长了十几年见多了繁华,因此也不觉得有多么的热闹。
在宝雁的指挥下车子走过玉带桥,穿过了杨柳岸。这个季节柳条也还没有抽新芽,光秃秃的枝桠依旧带着几分萧索。
最后车子进入了梅花巷,走了没多远,在宝雁的指挥下车子就停下来了。她率先跳下了马车。
掌珠举目看去,写着“杜宅”的门匾高悬,大门并没有开,只有一旁的侧门上有两个仆人侍立在那。一个穿着蓝色裋褐的家仆见有人来便迎了上来。
宝雁迫不及待的走上前去,笑眯眯的说道:“德叔,你还认识我吧?”
“你个小丫头是哪里来的,我认不得了。”
那宝雁继续笑嘻嘻的说道:“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老太太管浆洗的申婆子的女儿啊。”
“你是小雁儿?多久没见怎么长这么高呢?对了你不是去阳县了么,怎么偷偷跑回来呢?”
宝雁连忙努努嘴说:“我哪里跑回来的,我陪我们姑娘一道回杜家!”
掌珠揭了帘子,德叔看见了坐在车内的傅掌珠,他脸色微诧,忙上前与掌珠问候:“果真是傅姑娘回来了。”
掌珠微微点头,宋劲飞忙替掌珠放了凳子,宝雁扶了她一把,掌珠稳稳的下了地。
德叔又连忙道:“怎么不提前报个信,也好出城去迎接傅姑娘?”
掌珠淡淡的说道:“我是临时决定要来杜家的。”
当下已经有小厮忙着跑去与杜老太太报信。
宝雁搀扶着掌珠从侧门进入了。德叔打听了宋劲飞等的来历,这才忙着去招呼宋劲飞他们去群房喝茶。
宋劲飞打量了一下杜宅。从大门来看就已气势不凡,不是什么尹家、傅家可比。他自然也知道群房是下人住的地方,得了,他们不过是护送掌珠回寿丰,也不敢把自己当成杜家的客人。那傅姑娘才是杜家金贵的客人。
孟大奶奶得了消息后已经在垂花门上候着了,等到掌珠一现身,她连忙迎了上来。
“傅妹妹,一别好些年,都长这么大了。”孟大奶奶不动声色的将掌珠从上到脚的打量了一番,又见掌珠还梳着辫子,并没有将头发梳成妇人的样式心中不免有些疑惑。但孟大奶奶还是十分殷勤的挽了胳膊给掌珠引路。
“初一那天老太太还说要派个人去普定给妹妹送东西,怎么今天妹妹就到家了,要是提前说一声,也好有个准备啊。”孟大奶奶说得极是热情。接着她又道:“怎么没见妹夫和妹妹一道回来?”
宝雁张了张嘴,暗道杜家还不知道尹家的事么?对了,事情出来后傅家好像并没有派人来杜家说明情况。傅、杜两家渐渐的也疏远了。宝雁待要替掌珠说明情况,却听得掌珠自己道:“具体的缘由我会和您说明的。”
孟大奶奶已有二十五六了,正是盛年。她今天穿了一身桃红的挑银线洒花袄下着石青色的锦裙,梳着倾髻,戴了支嵌红宝的分心。脂光艳艳,鲜艳妩媚。
还没进杜老夫人的院落,孟大奶奶已经向掌珠透露了风声:“旧年里老人家一直不大好,闹得厉害的一次大夫已经让准备后事了,好再她又挺了过来,就是眼下也没有利索。”
掌珠点点头,这位大嫂是想告诉她见了外祖母后别在跟前乱说话,惹得老人家又犯病。
孟大奶奶又轻轻的拍了拍掌珠的手背说:“你也别怕,来姥姥家就好生的玩闹几天,这里和傅家一样。”
掌珠嘴唇微抿,什么也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