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衍从暗室出来,吩咐人明日将许承送去给江云弈,便又去了安家老宅。
安华锦正要歇下,听孙伯禀告顾七公子又来了,她拆卸发簪的手顿住,纳闷,“他走了一个时辰了,如今又回来了,做什么”
孙伯摇头,大晚上的,不比白天,他还是顾及小郡主的清誉,毕竟二人未大婚,他没直接将人请来内院,而是让顾轻衍在前院的报堂厅里等着,“七公子一定有要事儿,否则也不会折返回来。”
安华锦点头,又将拆卸了的发簪插回去,起身去了前院。
顾轻衍正坐在报堂厅喝茶,里面掌着灯,昏黄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姿态随意散漫,举止有一种闲适的fēng_liú。
看起来,不像是出了多重要的大事儿。
安华锦迈步进了报堂厅,对他扬眉,“什么事儿不能明日再说”
“很重要的事儿。”顾轻衍抬眼瞅着她,“这件事儿可能有点儿麻烦。”
“嗯”安华锦坐下身,“你没回家而是去了那个地方又从那个地方回来是审问许承去了审问出来的事情看来事关我了”
“聪明”
安华锦撇嘴,“我早就告诉你我鼻子异于常人,你没沐浴就来,我自然猜得到。”
“许承的鼻子与你差不多,似乎也能闻到常人闻不到的。”
“嗯”安华锦好奇了,“他招了什么”
“身量精瘦,说话粗嘎,手掌心有茧,身上的气味很杂,隐约有一种香火味,还有一种油烟味,亦有一种熏香味。”顾轻衍陈述,“这般话语,你想到了什么”
安华锦猛地面色一沉。
顾轻衍轻叹,“看来,你知道了。”
安华锦抿唇,忽然冷笑一声,“看来这两日我没被毒死,是我命大。”
“可以这么说。”顾轻衍点头。
这种十分混杂气味的人,掌心有茧子的人,身量精瘦的人,除了声音粗嘎对不上外,其余的都吻合。许承说的蒙面黑巾人,安华锦在大昭寺见过,不止见过,还把他带回了安家老宅。
那个人是忘尘,顾轻衍帮她给改了名字,如今叫安平,大昭寺的主厨。
踏破铁鞋无觅处,他就在自己家里。
安华锦把自己给气笑了,“你说,我是不是傻子”
顾轻衍也笑了,“不算,至少事发后,你心血来潮要了他,没给他逃跑的机会。”
“也是”安华锦心里舒服了。
还有哪里比将人留在自己家里跑不了更好擒拿的不过,她把害他的人要到了自己家里养了几日,也是没谁做的出来了。
她该感谢许承有一副洞察力,还有一个好鼻子。
掌心有茧子,可能是练剑磨的,也可以是颠勺颠的,声音粗嘎可以用药物变声,大昭寺常年有烟火气,熏着熏着,人身上就染上了,而有油烟味,正也是在厨房熏出来的,至于有熏香味,显然是为了拿熏香掩盖身上的气味。
一个少年,这么有心机,也是少见的了。
只是可惜,他找的许承,长了一副异于常人的鼻子。
安华锦站起身,“走,我们一起去找他。”
顾轻衍点头,跟着站起身。
安华锦将安平带回来后,孙伯也十分喜欢,并没有亏待他,将他安排在了落叶居,安家老宅的下人都很喜欢他,没人为难他,从他被安华锦带回来那一刻,就将他当做了自己人。
安平寡言少语,别人问一句答一句,不问的,绝不多言,不是多话的人,性子也沉稳。安家老宅没什么活计,他只负责在安华锦想吃素斋的时候下下厨房。
他喜好读书,所以在孙伯知道后,命人给他的落叶居搬了不少书。
今日,安平也依旧在读书,并没有歇下。
顾轻衍和安华锦来时,便看到了窗前映出的少年读书的身影,看起来很是认真。脱下了僧袍,穿着一身普通的棉布青衫,看起来有着书院学子的影子。
安华锦脚步顿了一下,对顾轻衍说,“安家虽是将门,但也喜欢读书人。”
顾轻衍没说话。
安华锦来到门口,门并未插着,她自己伸手推开门,这才似乎惊动里面看书看的入神的少年。
安平猛地站起身,见是安华锦和顾轻衍,立即放下书卷见礼,“小郡主顾七公子”
安华锦没说话,来到桌前,拿起他放在桌案上的书看了一眼,语气漫不经心,“安平,你很喜欢读书”
安平点头,垂下眼,“回小郡主,是的。”
安华锦浅笑,“看来你以后读不了了。”
安平抬起头。
这一双眼睛,青黑纯澈,看的很是干净,不像是做坏事儿的人。
安华锦偏头对身后顾轻衍问,“你看,他像不像你”
顾轻衍“”
“做了坏事儿,还是一副能够伪装的什么也没做的样子。”安华锦道。
顾轻衍失笑,“你说像就像。”
安华锦回转头,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盯着安平,“知道我们为什么来找你吗”
安平脸色平静,没说话。
“明明会武功,且武功很好,偏偏仿佛没有武功,待我闯进来才发现我们来了的惊讶模样。”安华锦想撕开他的伪装,“年纪轻轻,替谁卖命这么卖力”
安平低下头,依旧没吭声。
“替人卖命,总有所求,你求的是什么”安华锦语气漫不经心,“是为了活命,还是别的,是想一辈子靠着厨艺名扬天下,还是有朝一日以读书人的身份登天子堂是求寻常日子,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