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甩手,道:“够了,你不必再说什么。卿因,本王可以试验一次,但若你胆敢耍本王,本王会让你与那小宫女生不如死。”
他说生不如死,那便是吧。卿因浅笑盈盈,挑了个看上去极其舒适的位子坐了下来,斜撑着脑袋,看着不知再想些什么的敬王,以及一堆恼羞成怒的将军。
这种忽悠人的感觉,倒还算是不错。
这些人的心思,卿因大多可以猜透,只有一人,卿因倒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侧首去瞧那个对她展现善意的将军,这个人似乎总是带着笑意。
可是,这个笑实在是显得太过问温和了。
沙场之上厮杀而出的将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儒雅气质。这种人,十有八九是“笑面虎”。真正可怕的不是那类将杀气摆出来的,而是会将杀气团起来,塞进心里的人。
比如这个“笑面虎”,再比如始终沉默的敬王。
“说是无意,便是无意,”卿因笑着开口:“您想想,我一个因为违抗圣旨远走天涯的帝女,有必要为了自家不认女儿的老爹,这般算计吗?”
老爹是真的心狠,抓捕令贴遍大昱江山四处。她安华殿下的身份早就是一张废纸,一句空话了。
这话是镇定剂,众人迅速安静下来。
“皇伯,”卿因恳切道:“您想要秦渊为您效忠,那我便说说我心中所求。不过就是安定二字,荒山之役后,我愿与秦渊隐于世,再不现身,也望他远离沙场。”
一字一顿,字字珠玑,且真诚至极。
她在说假话,但是已然将那话当真话说着。只要能讲自己的心一同骗了,哪里害怕骗不上其他人。
“倒也不假,”那胡子拉碴将军道:“你就算想回到京城去,怕是你老爹也不会答应了。老贼可是心狠至极的人,不会饶了你的...”
“笑面虎”打断“胡子拉碴”的喋喋不休,看着卿因的眼睛,温和笑道:“以功继错,该又如何?”
此言乍出,敬王锐利的眼神便接踵而至。
卿因简直想骂人,这个“笑面虎”还真就是个麻烦,她果然没有看错。
“立姜山荒山一带,地势复杂。西南之地,又是世袭土司统治,与我陌生。我一个潜逃之人有何本事,让我那薄情寡义的父皇相信我有功劳?”
这话大多是真话,是她这几日的顾虑,她倒是真怕老爹到时候根本不认自己的功劳。不过,此间依旧参杂假话,土司和她还真的有交情。若是要证功,很是需要土司老伯的鼎力相助。
见招拆招,她将他们的疑惑一一揭开。话说得真诚,甚至有些随意,倒是让这些人开始无话可说。敬王只是维持着他的沉默,静静看着卿因。
“笑面虎”显然对卿因的回答很是满意,他单单点头,没再出来挑刺。
卿因摩挲着自己的银丝边袖,恰似不在意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态。她倒是不畏惧他们的质疑,重要的不过是首座那位敬王的态度。
敬王沉默了许久,直到卿因用小枝拨得那些沙盘快要覆灭,他才开口道:“即是这般,本王也不是不可信你一回。”
这便够了。
卿因笑着看敬王,就连眉睫似乎沾染上喜意。
“笑面虎”用手指了指那沙盘,认真道:“你先说,从何处开始攻打。”
卿因闻言,伸出一双毫无皱纹如凝脂一般的玉指,在其中一座山前一点,笑道:“这便是我昨夜所说的一个突破口,旦从此处,定能乘风破军,逆转战局。”
“你确定?”敬王问道。
“自然,”卿因点点头,“此处距离立姜不远,部署较为薄弱,只要大军压境,势如破竹,必定能够一举攻下离此处很近的立姜山。”
“胡子拉碴”爽朗笑道:“若是将他们的老弱妇残一并抓来,那些守山的兵士绝对无心恋战。若是我们占领了这块宝地,并能以此为据点,吃了齐琊那些兵,再拿下西南这块地!”
齐琊?
卿因惊讶地抬起头,难道说前来援助的既不是南门,也不是土司,而是邻国齐琊?这怎么可能,他们是怎么得到消息的,他们会这么好心来守大昱的疆土?
“你说得倒是轻巧,”“笑面虎”摇摇头,道:“若真如安华殿下说得这样简单,难道秦王就想不到?”
“他在荒山的时间,远没有我长。部署这一块,也绝对没有我知晓得清楚。”卿因解释道。
这话不假,是实实在在的真话。
她来到荒山的时间比秦渊要长的多,所以她当初一眼就看出了杜潇他们部署的缺陷,那便是她今日指出的这个入山口。不过,那入山口经过秦渊的改良,如今已经换了一个模样。
敬王阴阴笑道:“本王愿意派遣一支小队,先行前往那处考察。若是情况并不如不你说得那般,别怪本王心狠。”
卿因笑着点头,道:“全凭您检验。”
她笑得从容,从表面上挑不出任何毛病。就连离开时的背影都尽是一派平和,没有半丝怯懦。
自卿因走出营帐之后,其间又爆发一阵讨论声。
“王爷,你真的信她吗?”其中一个将领急忙询问道,神色十分焦急。
“胡子拉碴”抢先说道:“为何不信,反正只是先派遣一支小队前去考察,又伤不到你们骑兵营,有什么好惧怕的,老刘你就是这样,胆子小!”
“老子!呸!”
“老刘”气急败坏地盯着“胡子拉碴”,伸手就要与他干上一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