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相对于水墨笑的反应激烈,永熙帝的情绪却是平静了许多,除了眼底闪过了一抹复杂,其他的,并无变化,“朕是在叫你的名字。”
水墨笑倏然间站起,厉声道:“你再叫一次!”
永熙帝抬头看着他,“墨笑。”
“再叫一遍!”
“墨笑。”
“再叫一遍!”
“墨笑。”
“再叫一遍!”
永熙帝却没有叫下去,“若是再叫,恐怕要变成莫哭了。”
“我哪有哭!”水墨笑激烈反驳,可是,眼眶却在这时候不争气地涌出了泪水,不过,他仍旧是不承认,一边抹着那泪水一边道:“我怎么会哭?都一大把年纪了,哭什么哭!”
“好,没哭。”永熙帝缓缓回道。
水墨笑擦干了眼泪,然后,狠狠地盯着她,声音仍旧是厉着,像是在发泄着什么似的,“司慕涵,你从来从来就没有这般叫过我!从来没有!不是凤后,就是水墨笑,再有就是水氏!你从来没有这样叫过我——”
永熙帝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水墨笑控诉着,“既然你认了我是你的凤后,认了我是你的结发之夫,为何一直不叫我的名字?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害怕……你这样是因为还恨着我当年所作的事情,甚至躺在你的身边,我仍旧是害怕会不会有朝一日醒来,你决定要为先帝报仇,收回我的所有……你知不知道!?”
“先帝并不恨你。”永熙帝神色多了一抹隐隐的悲凉,“当年,让先帝离世的,不是你的算计,而是,皇家的残酷。”
水墨笑一愣。
“或许先帝也是恨你,所以,方才不杀你,将你一辈子困在了这皇家当中,让你也将皇家的残忍一一经受。”永熙帝又道,“也或许……先帝单纯只是知道朕需要一个凤后,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从前,朕认定了一种,可是,如今,朕却不知道哪一种是正确的,哪一种方才是先帝的心意,在过去,很多朕认为是这样的,可最后,它却是成了另一个样子。”
水墨笑心里的恼火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微凉与心疼,“陛下……”
“传国玉玺……”永熙帝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象征着至高无上的玉玺,“朕从未想过,太祖皇帝留下来的传国玉玺会被朕用作这样的用途……这枚本该见证一个帝王最威仪的时刻,本该见证一个新时代诞生的玉玺,却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了人前,又一次,将皇家的肮脏与残酷摊开了在所有人的面前……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恐怕会恨我更胜于恨你。”
水墨笑坐了下来,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身上,伸手揽着她,“陛下,先帝不会的,她知道,陛下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不好过……我知道的,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不过……”他坐起了身子,正视着她,笑着道:“陛下,你相信我,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这般多年,这般多的困苦,我们都熬过来了,如今也一样可以的!陛下,一定可以的!”
永熙帝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不气了?”
水墨笑一愣,随后干硬地道:“我何时生气过?”
永熙帝笑了一声,没有揭穿他的谎言。
“陛下一直不让人来要这玉玺,便不怕我据为己有了?”许是想缓和尴尬,水墨笑挑了一个话题,不过,方才开口,便后悔了。
永熙帝却不以为意,“你不敢。”
“若是臣侍敢呢?”水墨笑又被激起来了。
永熙帝淡淡笑道:“不过是一块玉玺罢了。”
水墨笑脸色一僵,随后连忙道:“不管这玉玺的真实用途有多大,如今,还给你了,臣侍也可以睡个安稳觉。”
永熙帝但笑不语,随即将玉玺包好,放在了床内侧的枕边。
水墨笑见她这般收着,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这样重要的东西,她便这样放着?便真的这样放心?不过会儿之后,有转念一想,谁能在她的枕边偷东西?!随后,便将这个话题搁下,“良贵太君的事情,便这样算了?”
永熙帝闻言,脸色一沉。
水墨笑见状,神色也凝重起来,“德贵君话你也应该是听出来,你觉得……她们真的会对自己的生父动手?”
永熙帝没有回话,脸色又沉了几分。
“康王和乐王一直守着良贵太君的遗体,便是梳洗更衣,也是康王正君和乐王正君亲手做的,宫侍根本插不上手。”水墨笑虽然不想理会这事,但是情况还是一点不露地传到了他的耳边,“虽然说是孝顺,可是这样……”
“好了。”永熙帝打断了他的话,“这事你既然不想管,便让德贵君处理就是了。”
水墨笑沉吟会儿,也没有再说下去,“那西南大营的事情……”
“朕不能杀她们。”永熙帝没有回避这个问题。
水墨笑一愣,“良贵太君死了,你若是不想追究他的罪责,也便罢,可是西南大营的事情那样……我可以肯定,此时孝王端王两人也一样牵涉其中!”
“先帝就剩下这四个皇女了。”永熙帝缓缓道,“先帝二十几个皇女,最终便只剩下朕,和她们四人……朕却只有五个皇女,只有五个!朕不能让朕的女儿有样学样!”
最后的一句话,像是一字一字地从牙缝当中挤出。
水墨笑心里一酸,紧紧地扣着她冰凉的手,“不杀便不杀吧,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