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次的祭拜都算不得上坟,只是缅怀。孩子真的恨阿能恨到如此地步?他想不明白,即使恨,那也应该是小艾的女儿,不应该是小艾的外孙女。这股怨恨,是从长辈的身上延续到晚辈?
这个结果,会不会是将军的故意为之?
原来吴太爷是人家的至交好友,难怪他会这么问。面对眼前的百岁老人,穆亦漾不会说什么出格的话,出不想故意惹老人生气什么的。
她随意搪塞着:“我对他老人家并不了解。”
“他离开的早,你从来没有见过他,不熟悉他,也不奇怪。阿能离开的时候,心里放不下的事情太多,牵扯的也太多,遗憾的事情更多。他带着未了的心愿离开,如今,你这个晚辈去他的纪念碑那里看望,也算了结他的最大的心愿。”
小艾之事对阿能造成终身的巨大打击,小艾妈妈的消失更令阿能花费半生的时间也无法找到她的下落。唯一留下的孙女见不到,因为,他没脸见她。
穆亦漾戚然一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生活不会永远满足我们每个人的愿望。”
含恨而终的人,不只有他老人家一个。太姥姥的恨,不比他少。突然,灵光一闪,穆亦漾冒出一个渺茫的希望,吴太爷百岁高龄之人仍然健在,仔细算来,太姥姥的年龄比吴太爷还小。若她身体健康,仍然存活于世,不是没这个可能。
只是,她老人家,现在在哪里呢?
说了这么多,孩子就是不肯去祭拜阿能。吴太爷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思来想去,觉得唯有这个可能,否则孩子的态度不会这么坚决:“当年的事情,你知道了多少。”
脑子里正在开小差的穆亦漾猛然醒来,眼前的人既然自称是尤老的至交好友,那么,他会不会多少知道当年的事情呢?穆亦漾的小心脏狂暴起来,咚咚咚的敲打着,如同战前敲打助威的雷鼓声。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吴太爷的眼睛:“您觉得,我不了解当年的事情,甚至知之甚少,或者听到的只是道听途说,对吗?”
既然两人已经把话开了,吴太爷没有再隐藏自己的想法:“事实,还是传言,得看是谁告诉你的。有时候,即使是当事人亲口所说,不一定是全部的真相。”
眼见为实,这样的说法不一定准确。穆亦漾觉得,眼前的人,或许是自己打探真相的唯一机会。很好,来吧,此刻就是充分发挥自己的真才实学的时刻。
“吴太爷,您认为我知道的不全是真相,按您的思路,这话,我也可以对您这么说。”
玩心理战,她从不认为有人能赢过自己。
吴太爷深深叹了一口气:“囡囡,你对阿能的了解,都是林将军告诉你的?”
这个称呼比较陌生,穆亦漾停顿了三秒才想起,吴太爷说的人,就是舅姥爷。
她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回了一句:“我们姐妹都是舅姥爷一手带大的。”
舅姥爷?陌生的称呼,同样令吴太爷发蒙。他这才想起这个秘密。只是,心里涌起的,反而是悲哀。
林将军与你有着血脉之情,可是别忘了,你的身上,同样流着阿能的血。血脉之缘,哪是说断就能断的。
“其实,将军他与阿能一直不对付,看彼此不顺眼。”
看着自己原配妻子的私生子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而且地位成就不在自己之下,不管是哪个男人,应该都受不了这口恶气。
不提长辈们之间的恩怨还好,提起这个,穆亦漾的语气不知不觉开始起了戾气:“我太姥姥都没对他在外面的孩子们横挑给我舅姥爷脸色看。我舅姥爷还看不上他。”
语气的突变,令吴老爷子一愣。只是,对于穆亦漾的站边,他却挑不出什么错处。囡囡这孩子所处的时代不同,观念也不一样。
就连他自己,在知道阿能原配的做法之后,在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个有着惊世骇俗之举的女人另眼相看。
可是,囡囡说的,也不全是事实。那位原配从来没有见过阿能在外面生的孩子们,想挑矛盾也没这个机会。阿能却不一样,因为工作关系,阿能与将军有时会不可避免的面对面。
世界这么大,偏偏它又这么小。
大人的想法和意见,很容易影响孩子们的判断力,至少吴太爷是这么认为:“大人们之间的矛盾,你可以忽略不计吗?单纯从一个晚辈的角度出发,就当是祭拜家里故去的长辈,了结阿能多年以来未解的心愿。”
如果可以,穆亦漾也想说假话,安慰眼前这个白发苍苍的可怜的老人。只是,她没有办法做到这点。
“吴太爷,我去祭拜他老人家,是了结他的心愿。只是,如果我真那么做,他的心愿是了了,我的心结却会被钉死在那里。我做不到为了满足先人的心愿,而让自己产生心结。”
想到自己21岁生日那晚,夜黑风高,荒山野岭之处,她跪在地上捧着令人发悚的白骨。虽然那时还不知道这堆白骨是谁的。可是,她就是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当时,在她的心底,那缕薄弱的对尤老的崇敬之情已经随风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逐渐萌芽的埋怨的种子。
一直劝说穆亦漾的吴太爷,被这话彻底打击到。他想不到,娃娃对阿能的感情,竟然已经达到怨恨的地步。
仓促荒乱之中,一向镇定理智的他着急着纠正穆亦漾的想法:“囡囡,这事不能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