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攻心的她像一头受伤的狮子狂吼:“说白了,就是他面子受损。难道,面子比生命还重要?我外公在他眼里,竟如此廉价?”
吴太爷觉得穆亦漾的话有点偏激:“不是这样。小艾是阿能的儿子,他爱小艾。”
“他不爱我外公,他爱他的人只有他自己。他是一个彻底的自私自利的个人利己者。”
“用现在的话来说,他的成功,起源于他吃软饭。攀上我太姥姥这根高枝,他一个普通人才能借着胡家的势闯事业。刚闯出点名堂就搭上更加有权有势的女人。我太姥姥嫌脏,把他甩了,送他绿帽戴。对我太姥姥,他有愧,却拿我太姥姥无可奈何。所以,我那长相酷似太姥姥的外公就成了他的出气筒。”
逐渐丧失理智的穆亦漾失控地吼了出来,她已经压抑不了自己的怒火:“除了在胡家生活的那几年,成功之后的他何看正眼看过我外公?胡家的家底他最清楚,哪来的枪支弹药来抵挡恶狼般的毒手。因为他心狠,骄傲自大,我外公和刚满月的舅舅才会惨死,我外婆身受重伤,我一岁的妈妈留下永久的心灵创伤。”
一桩桩的往事被无情的揭露,吴太爷心痛地看着狂怒状态下穆亦漾。她的话虽然难听,然而它是事实。阿能与他是生死之交,两人无话不谈。阿能的过去,他知道的一清二楚。正因为如此,面对穆亦漾的指控,他无言反驳。
“即使在今天,提到尤家,海门的人就说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他的原则又在哪里?这就是他开的好头。”
她曾经想过无数种可能,只是一直没有想过,原来外公他们曾经有活命的机会。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的她,怨恨、愤怒、伤心、失望,像火山爆发一样,迸涌而出。
“我外公一家被绑架,他一没有保护我外公,二没有救我外公,反而导致我外公和小舅丧命。不是他的错,难道是我外公的错?因为我外公倒霉,命不好,投错胎,摊上这么个爹?”
老一辈的人,在面对悲惨坎坷的人生时,经常会这么叹息,一切都是命,是命啊。
穆亦漾已经热泪盈眶,只是强忍着没有流下来:“不管他当时是怎么想的,考虑顾虑着什么,他的所做所为加速我外公和舅舅死亡的速度。他就是间接害死儿子和孙子的罪魁祸首。这是谁都没办法否认的事实。”
知道真相的人,都说是阿能间接害死自己的儿子与孙子。阿能本人,也在他面前痛哭流泪,说自己亲手送儿孙走上黄泉路。
吴太爷仰天长叹,阿能啊阿能,你是后悔了,只是,太迟了。面对你曾外孙女的控诉,我没勇气为你辩解。
真相是最残忍的,在得知外公和小舅的遇难真相之后,穆亦漾觉得自己的心肺快要炸裂,现在的她后悔了,后悔知道这个真相。
看到孩子的伤心欲绝,与当初阿能在他面前悲痛流泪一模一样。吴太爷干枯的大手抚着穆亦漾的脸盆:“孩子,你能原谅你太姥爷吗?虽然已经太迟了,可是他真的知道错了。”
头脑如山崩地裂般晃动,穆亦漾的脸盆如白纸一样苍白:“一句错了,能换回来我外公和小舅的两条人命?原谅,他还需要别人的原谅?我倒想问他一句,他会原谅他自己吗?就算他原谅自己,我太姥姥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小艾妈妈当然不会原谅阿能,在知道儿子和孙子出事之后,在林将军手刃仇家之后,她带着胡家从海门消失,生死不明。为此,阿能又多了另外一桩未了的心愿。
“你太姥姥消失之后,阿能一直没有停下打探她的消息,直到他离世。”
冷冷一笑,穆亦漾觉得某人的表现过于虚伪:“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的滋味不好受,或许,他找人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安。”
甚至在今天,老一辈的人在说到这事时,大家都在嘲笑他,说他再怎么英雄也有着卑劣的一面。害死儿子孙子,逼走老婆和丈人一家,甚至连儿媳一家也容不下。人传十,十传百,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孩子现在的情绪波动太大,吴太爷听着这些话,仿佛又回到当时大家私底下议论阿能对这事的处理,各种意见都有。
“孩子,阿能的心里有小艾妈妈的位置。丧孙丧子之痛,阿能担心小艾妈妈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乱世中的女人,生存不易。更何况她还带着两家子的人。因此,阿能希望能找到她,好好照顾她。”
“他不配。”穆亦漾低吼着,“他配不上我太姥姥这么优秀坚强的女人。他给我太姥姥唯一的幸福就是我外公。是他,害得我太姥姥失去唯一的幸福,他还有脸面去面对我太姥姥?没皮没脸。”
按照太姥姥的性格,若当时尤老站面她面前,她绝对一枪崩了他。
现在不管自己说什么,囡囡这娃娃都听不进去。吴太爷觉得阿能很悲情,因为阿能已经被自己儿子的子孙后代完全抛弃;同时,他也心疼穆亦漾。谁也不想重提伤心事,虽然这不是娃娃的伤心事,却是娃娃妈妈的伤心事。
当年那个小女娃,最后怎么样了?由于将军的强硬插手,阿能唯有置身事外,不再过问。事实上,阿能亲口对他说起的,他没有勇气去面对儿子的遗孤。有两次,他像小偷一样偷偷回老家看她,不敢被别人发现。
“有将军的保护,你妈过得很好吧。”
吴太爷依稀记得,阿能喝醉之后说的,孩子长得与自己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