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堂里,曹老爷子独自站在尤老的墓碑面前,感慨人生:“二弟,她也离开了。不知,你们在那边,是否还有见面的机会。”
应该没有,二弟本人也清楚。用二弟自己的话来说,离开后,他很有可能去的是地府,小艾妈妈却是到仙界的人。两人应该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半个月之前,他接到孙子的电话,这才知道,宝夫人竟然是小囡囡的太姥姥。听完这个消息,他呆若木鸡,哭笑不得。
宝夫人是谁,是他亲自接见过的商界领袖人物。他怎么也没想到,令许多男人自愧不如的女强人,竟然是二弟的原配,准确的称呼,应该是二弟的前妻。
二弟操着浓重的粤语口音,只是那位宝夫人,嘴一张,说的是地道的京城口音。凭声音,人人以为宝夫人来自京城的某个没落世家大小姐,谁会想到她竟然是外来人?
曹老爷子在地上坐了下来,独自一人嗟叹:“我们活了这辈子,酸甜苦辣,什么没有尝过。我们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可是,那能代表我们是成功的吗?阿能,金银财宝,功名利禄,生不来,带不走。有多少人,又能够做到真正的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你和我都作不到,真正能做到的,只有林将军。如今呢,真正幸福的,也只有他这个小子。”
若论个人成就,他与二弟也不差。可是,论起子孙兵,他与二弟可比不上林亦心。想到令他糟心的大孙子,二弟那几个平凡的孙子孙女都比他好。
不对,兰兰可是二弟的孙女,她那些孩子们,个个都是拨尖的。这么说,真正晚年不能安生的人,只有他一个。
他看着墓碑上的尤老的图片,良久之后,轻轻地说:“儿孙自有儿孙福,离子们的事情,任由他们自己作去吧。”
站起身,他挺直有点佝偻的背,认真地敬了个礼:“二弟,不久的将来,我们自有相见的那一天。你在那边好好的,等着老哥哥我去找你。”
看到他转身,远处的警卫赶紧跑过来,搀扶着他,然后背着他,慢慢走下山。
雪花飘飘,北风萧萧。三月的京城依旧白雪皑皑,行人寥寥无几。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街口,车窗摇下,露出曹老爷子的脸。
“老爷子,您确定要来这里?我听说,这段时间,这家人都闭门谢客,除了出殡那天之外,营里的那些老爷子们也不来这里,好像说是老家里的风俗之类。”
君施有点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自告奋勇,陪着老爷子外出。问题是,他没想到,老爷子要来这里。
囡囡那个丫头,最早出现在京城的时候,老爷子也只是问一声,也没有要见小丫头的意思。而且,看他老人家的意思,好像不喜欢曹家人与小丫头走近。
如今,宝夫人离世,老爷子反倒冒泡,几个意思啊这是。
无巧不成书,在君施发愣间,四合院的大门竟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可以融化雪花的阳光美女。
一直盯着大门的曹老爷子瞬间恍乎,时光仿佛回到八十年前,他激动的连声大叫:“二弟,二弟。”
哪来的小子,明明是一个大美人。君施马上明白,这个大美人,应该是囡囡的姐姐阿漪。他的心才刚落下一半,却又马上提了上来。妈妈呀,大美人后面,竟然还跟着鬼见愁。
没错,这个所谓的鬼见愁,是他们这些人给穆亦漾取的绰号。因为,他们发现,只要与穆亦漾沾上边的事情,他们沾不到着数不说,反而落得一身腥,倒霉的总是他们这些人。因为她是光头阎王战神带大的,所以,这些人,就给她取了个鬼见愁的名称。
穆亦漾顺手带上门,拉着二姐的手往外走。可是,听到前边传来苍老的声音,两姐妹一看,车里有个老人,正冲着阿漪叫唤。看神情,还挺激动。
这又是尤老的哪个旧相识?两姐妹对视一眼,觉得,还是得上去见一面。阿漪走过去,看到君施已经扶着老爷子走下车。
“老人家,您在和我说话?”
刚才,在君施的提醒下,曹老爷子已然回神,知道眼前站着的是何人。他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对着阿漪连声说:“丫头,我找你呢。”
奇怪,来人不是找妈妈,也不是找小妹,竟然找我?阿漪乐了,她不明白,何时,自己在京城竟然也有访客:“老爷子,家里最近有白事,我就不请您进屋歇会。天冷,要不,我们到前面的店里坐坐?”
烤白薯店旁边有一家早餐店,现在不是早餐时段,客人不多,去那里坐坐,应该没有问题。
君施心里一愣,丫头真不客气。你知道眼前站着的人是谁吗,lùn_gōng论私,你都应该请人进去喝杯热茶。怎么把人往外领呢?这是哪里的待客之道。
不悦之情跃然脸上,君施正欲说话,可是,抬头对上穆亦漾那双透露着警告意味的危险的葡萄眼,他马上变怂,不悦立即变为恭敬。
这个鬼见愁任性的很,听说连大人物的面子都不给,更不用说他这号小人物。
五分钟之后,坐在窄小的早餐店里,君施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恭敬地给老爷子倒茶。到于穆家两姐妹,她们什么也没喝。这样也好,君施心里是这么想的,省得他一个四十岁大老爷们还得伺候两个小丫头片子。
曹老爷子自我介绍,他看得出来,两姐妹对他一无所知:“丫头,我是你们太姥爷的结拜兄弟,我姓曹。”
果然是交情够深的老卓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