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洛普的村民们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拿眼神一直瞟伊恩,他走到那里,前面的人就忙不迭地闪避,又出现在他身后,远远跟着,沿路吸收了许多村民进去,男的和女的,老的和小的,长衣的和短衣的,纷纷咬着耳朵,彼此间分享着彼此的秘密。
伊恩看到人群中一个年轻人,那是村里第一个和他说话的,为此还遭到了老牧师的教训。他刚想和他找个招呼,那个年轻人发现他的目光锁定了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不待他招呼,一转身进了狭窄的小巷子,匆匆逃离了。伊恩只好作罢,循着原路返回,他们都朝向同一个方向,这次没带着空袋子,跟在他身后一齐走。
教堂在村子旁边的空地上,衰老的气息从每一个角落弥漫出来。教堂空地已经聚集了一大簇人,不但空地上都是人,周围的窗子中,屋顶上,小教堂的破碎的花岗石台阶上,都望着一层层黑鸦鸦的人群。
老牧师微微颤颤的从人群走出来,一手拄着一支比他更长的拐杖,无数深褐色的老年斑和拐杖融为一体。他瞪着的眼睛的视线,伊恩就知道明明是冲他走来的。伊恩就站住,豫备他来揭晓谜团。
“你回来了?”他先这样问。
“是的。”
“这正好。我正和你说一件事!”
伊恩万料不到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来,诧异的站着。
“就是——”他走近两步,放低了声音,郑重似的切切的说,“玛丽杀人了!”
伊恩很悚然,一见老牧师的眼盯着他的,背上也就遭了芒刺一般,比他自己在山羊村和特罗布里恩德村遭遇的不利境地的时候,惶急得多了。
“这怎么可能?她还是个孩子,怎么有这个能力——我想”伊恩于是吞吞吐吐的说。
“死者就在你们的房间里,你可以进去看看。”
在幽暗而狭小的房间里,农夫躺在地板上,张大了他大大的嘴巴,下巴颏裂开了,发不出任何声息。他的身体大半都被烧焦了,头发只剩下一层粉末状的灰烬,衣服的残渣黏在尸体上,焦糊的尸体上结了霜。他挺得笔直,赤着脚板,脚趾头奇怪地张开着,鼻子是一半焦黑,眼睛爆开了一只,眼睑靠鼻侧的之间的一道很深的泪纹,还能看得清楚。他的右臂尤其严重,炭化的小臂外侧切开一道浅浅伤口。维克多仿佛看到法术白赤红和冰蓝的光芒交错闪过,长剑划开伤口,农夫瞬间僵直,翻开的血肉瞬间变得焦黑凝固,焦糊地表面又马上覆盖一层冰霜。死者僵住身体,动弹不得,睁着充满血丝的双眼,嘴巴张的很大,死前受到巨大的痛苦。他扭头向床铺上看,果然那柄半手剑已不在原处,不知被弄到那里去了。
“这是一场悲剧。”老牧师在他后面叹息。
“他一个成人,怎么会死在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手里?还是一个瘦弱的女孩子?!”
“没有人知道当时屋内放生了什么,当我们看到时,阿狄森倒在地上,说不出话,然后很快就死掉了。”
“玛丽关在什么地方?”他问。
“她被路过的雅各伯少爷带回了城堡,和那柄剑一起。”老牧师回忆道,“你不知道当时情况多么凶险,我们只听见阿狄森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紧接着玛丽就拖着那柄短剑从屋子跑出来。她挥舞剑,企图逃跑,要不是雅各伯少爷身手了得,打掉了她的剑,我们不知要伤多少人。饶是如此,雅各伯少爷也差点被那柄剑划到。但是多谢万能地地母,她赐下的神力保佑了雅各伯少爷,他制服了玛丽,但他知道事关重大,就带着昏迷的玛丽和带血的剑回到城堡向领主汇报去了。”
伊恩看着凌乱的屋子,嘴角翘起,似是讥笑的说道,“哦,他在这屋子里做什么?虽然我是个一无所有的旅行者,但这间屋子是你暂借给我居住的地方,我也没有委托于他,我实在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进这间房间。”
“我十分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但我敢用我的人品做保证,阿狄森是一个老实人,从小没有过坏念头。至于他为什么会在你的房内,现在谁也不知道答案了,但我相信领主大人会给你满意的答复的,你只需耐心的等待即可。”
“玛丽会怎么样?”他问。
“我不知道,”老牧师摇摇头,“雅各伯少爷吩咐我不要让你离开,他说在事情没有完结之前,请你暂时待在这里。放心,年轻人,我不会因此鄙视你的。但你要克制自己的情绪,不要莽撞,如果你被一时都激动冲昏了头脑,不但救不了人,连你都会身陷囹圄。”
“所以你召集了村民在外面?”伊恩冷笑。
“这是必要的,你要理解。”老牧师转身离开房间,“这几天你就乖乖待在房内,等候领主大人的处理。不要随便外出,母亲失去了一个孩子,哥哥失去一个兄弟,村民们失去一个好后生,他们在哭泣,他们的怒火在燃烧,你懂吗?尽量克制自己,这几天的悲剧已经够多的了,我不想再看到发生类似的事了。”
“你答应我的事就不作数了吗?”突然伊恩提高声问。
老牧师停下,回过头看着他问,“那件事?”
“玛丽的事,我昨晚说过的那件,”伊恩提醒道。
“放心,我的承诺一向有效,但我的承诺有一个前提,她必须是个好人,我只对好人伸出援手。还有,”老牧师警告道他,“你最好留在这里,不要做出让我们产生误会的举动。”
“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