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罢早饭,田氏和王氏去给在田里劳作的男丁们送饭,顺便帮忙干活,李兴蓉则继续去扯猪草。姚舜英和李兴业因为年纪最小,李氏没安排他们活计。
姚舜英可没有李兴业的心安理得,提出要跟李兴蓉一起去扯猪草。李兴蓉乐得有个伴,李氏却坚决不准,祖孙三个僵住了。
最后姚承恩发话道:“让英娘去吧,熟悉熟悉咱们这里的路也好。蓉娘顺便指一指咱家的田地坡地给英娘,不然她往后走到别家地里去了可就让人笑话了。”
李氏这下不好阻拦了,抬头打量了下姚舜英的衣服,不禁摇了摇头。让李兴蓉翻出自己穿不了的旧粗布衣服不穿了的旧鞋子给姚舜英换下。然后取出一个比李兴蓉背上的背的小一点的背篓套在姚舜英背上,塞给她一把轻便一点的柴刀,又去灶房取了几个大土豆给两个孙女带上。
最后不放心地叮嘱李兴蓉:“走在你妹妹前头,有枝桠有刺的地方就先用刀砍掉,别让刺刮到你妹妹的脸。莫带你妹妹去有高坎的地方,莫跟人斗嘴。英娘头一回来,去井边喝水的时候一定记得让她打个草结,给井神娘娘作三个揖,不然她要见怪的。两个人莫走散了,隔远了千万莫大喊你妹妹的名字,让那些邪神听到了会摄你妹妹的魂的。”
李兴蓉嘻嘻笑着不断点头,笑啄米一般。李氏又叮嘱姚舜英:“你就当陪着你姐姐去玩,家里可不指望你扯的猪草。少背点,你正是蹿个儿的时候,这时候老背重东西,往后就成驼背了,那就嫁不了好后生了。”
还不到半日,便两次听到嫁人之事,难道李家庄妹子那么行情不好?等下得问问堂姐是不是本庄剩女很多。姚舜英暗自吐槽。面上却做出老老实实地样子,不断冲李氏点头。
两个人都出门了,李氏又追了上来,在两人头上各自扣了一顶斗笠。
“我不要这东西,太碍事,一碰到树枝就被刮掉,光顾着捡它了。”李兴蓉厌恶地拿下斗笠还给李氏。
姚舜英看了看东方升起的太阳,决定老老实实地戴着。既然做村姑,那就得有晒黑的准备,但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吧。
那斗笠姚舜英穿过来之前在外婆家见过,当地人叫粽粑叶斗篷。就是先用剖得极细的竹片编成个圆圆的架子,然后均匀地塞粽子叶进去填满。这种斗笠很重,记得外公只在下雨天才戴,平日都是挂在屋柱子上的。
可是这时代肯定没有现代的那种轻便小巧,专门用来夏天做工戴的斗笠。因为太重,戴了一阵就觉得有点不舒服,摸了摸自己水嫩的脸,姚舜英叹了口气,只能认命地忍住头部的不适。
走在通往山腰的羊肠小道上,两姐妹仿佛出笼的小鸟,叽叽喳喳说笑不停。这时分本来不是扯猪草的绝佳时节,但为了让猪多长点肉,人们也只好费劲心思找着猪草。
启汶虽然较长植气温高,此时也属于早春时节,植物所发的叶子并不太多。加上不是所有的叶子都可以给猪吃,姐妹俩为了填满整个背篓,只好走到远地方去扯。
李兴蓉一边眼尖地不放过路边的猪草,一边指指点点着告诉姚舜英哪里是自家的田地,哪里是自家的沙地。哪里是自家的竹林,哪里是自家的茶树林桐树林。
至于自家的松树林杉树林,因为距离较远看不到。今日李大柱他们劳作的地方,就是自家杉树林那座山下新开的田地。李兴蓉滔滔不绝,姚舜英听得目瞪口呆。
难怪叔祖父叔祖母毫不犹豫地将自己接了过来,原来他们家有那么多土地,养活自己根本是不在话下。这个大锦朝的农民虽然累了些,但人家轻易饿不着肚子,还不错。
姚舜英对自己将来的村妇生活有了信心,不再觉得前途黯淡。往后自己只要能嫁个靠谱的男人,小日子还是能顺顺当当地过下去的。
两个人走了大半天,李兴蓉才扯了半篓猪草,姚舜英更是半篓不到。姚舜英正觉得口渴,李兴蓉就兴冲冲地边疾步走边告诉姚舜英前头有口井。
姚舜英舔了舔嘴唇,大踏步跟了上去。因为是山野间的井,没人来挑水,故而那井很小。一股细流从岩缝中汩汩流出,轻易便将小小的井池填满,井水漫出四流,将附近的泥土都泡得松软。
“妹妹慢些,仔细打湿鞋子。”有人捡了几块石头垫在井边供人饮水,李兴蓉边小心翼翼地踏着那些石块边招呼姚舜英小心。姚舜英将背篓斗笠放下,从另一边踩着石块靠近井边。
井水上头的树枝上挂了把楠竹勺子,李兴蓉熟门熟路地取下,舀水随便荡了两下就当洗过了,然后咚地一声狠狠舀了一勺井水,咕咚咕咚牛饮起来。直干掉大半勺水,李兴蓉才抬头歇气,感情她也渴坏了。
李兴蓉泼掉剩下的水,将勺子递给姚舜英。姚舜英看了看那勺子,底下隐隐生了绿苔,想着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亲吻”过它,实在没有勇气用它了。
于是摆了摆手,自己小心蹲下洗净双手,然后将浮在水上的树叶灰尘全都弄出井沿,合拢双手连捧了几大捧水,喝了个够。
李兴蓉不以为意地照旧将那竹勺挂起,然后折了根细长的草,教姚舜英打结,姚舜英学着她的样子打了个草结。李兴蓉叫她将那草结丢进井里,然后让她双手合拢,对着井水连作三个揖,教她嘴里念叨着“初至宝地,多有冒犯,还请井神娘娘莫怪”的话。
这要搁二十一世纪,姚舜英保准把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