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c娘啊……”周氏一进门来便冲屋内黄花梨木玫瑰椅上端坐的一位中年妇人颤声喊道。“芍药,芍药……”那妇人看到周氏,猛然起身喊道。“姑娘,奴婢可算见到你了!”周氏踉跄着扑了过来,身子一弯打算磕头行礼,那妇人一把拉住周氏不让她磕头。“芍药……”“姑娘……”两个女人拉着双手,泪如走珠止都止不住。
这妇人该就是自己的正经婆婆了,姚舜英不由仔细打量起来。半百之岁的妇人加上受苦多年,眉间的法令纹眼角的笑尾纹已然不浅,鬓边一丝丝白发更是遮都遮不住,皮肤不光显得粗糙还微微泛黄,在身上秋香色暗纹褙子的衬托下脸更显得没有血色。不过看那眉眼,年轻时绝对是个美人。
“姑娘,你,你怎么这么老了?”周氏看着自家主子苍老的容颜,再想起当年那张娇媚如花的脸,不由心如刀绞。文氏摸了摸自己的脸,苦笑道:“在那种苦寒之地能活下来已是天老爷的恩赐,老不老地谁还在乎它。就这模样还是得了贵人庇护过了几年舒坦日子,不然只怕更见不得人。”周氏哽咽道:“姑娘这些年受苦了!”文氏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也不容易,在那穷乡僻壤又养大那么几个孩子。说起来我该好生感谢你才是。”周氏哭道:“姑娘说的什么话,这不是奴婢应当应分的嘛,比起姑娘姑爷的大恩大德,奴婢做的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这时边上一位着绀青色暗纹褙子的圆脸老妇上前劝道:“姑奶奶还是先别顾着叙旧了,我还想看看外孙媳妇还有孙女呢。”周氏这才注意到那老妇,嘴里边喊着“奴才失礼见过大奶奶”边欲磕头,对方还没等她身子弯下去便阻止了。周氏讪然道:“奴才方才见到姑娘太过激动,竟然都没看到大奶奶也在。”
那老妇年近六十的样子,头发已然花白,正是田青林现在该是王文靖外祖承平侯文家的长媳费氏。文家人丁本就不旺。当年受姻亲昌国公府的连累,已被降了一等爵位,成了承平伯。因过了三代不能承袭爵位,家中子弟不多读书又没有争气的,这些年文家已被剔出了京城的勋贵圈子。成了破落户了。这次昌国公府重新崛起。京城的达官贵人才又记起文家。
田青林的外祖父母还有两个舅舅都已作古,文家两房当初仅有大房一个嫡子二房一个庶子,因为家中败落。费氏儿子娶的只是九品匈鸿胪寺暑丞家的女儿,二房的庶子娶了个外地主簿的女儿,成亲后依附岳家生活干脆连京城都不回了。眼看着两个孙女一个孙子都到了议婚的年龄,可高不成低不就的一直定不下来,费氏愁得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正在这时候自家的姑奶奶回来了,王家不光复了爵位,皇上还准许他家再世袭三代。听到这个消息费氏差点没喜疯过去,真是天不绝文家啊。外甥当初之所以能捡回一条命,全靠自己找到那与外甥模样大致相似病得要死的孩子使出调包计。凭着这个姑奶奶也该大力回报文家。听说外甥一家今日到达,费氏一大早便带着两个孙女来到了王家。
听到周氏解释的话,费氏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你们主仆离散多年这好不容易重逢,顾不上旁人在所难免。只是芍药啊,你还是赶紧给我们家姑奶奶指一指哪个是文靖媳妇哪个是文靖闺女吧。”“是是是,奴婢糊涂了。”周氏边抹着泪边对姚舜英介绍道:“这是国公府二夫人也是你的婆婆。这是你大舅母。”又对文氏费氏道:“这是三奶奶,她娘家姓姚。”
姚舜英磕头见过婆婆见过大舅母。文氏费氏赶紧拉她起来,费氏上下打量了一番姚舜英,对忻子笑道:“这孩子模样不差,看着也是个孝顺机灵的。妹妹有福了。”文氏笑着点了点头。姚舜英让乐仪见过两位长辈,乐仪恭恭敬敬地给两位长辈磕了头。小妮子举止大方说话清脆利落,丝毫没有乡下孩子的幸子气,文氏很是满意,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费氏又让自己的两个孙女和姚舜英见过。
文氏乐呵呵地将乐仪揽在自己身边,摸着小妮子的头发问她可曾读过书可曾会写字。跟着文氏又一一见了田家的几个媳妇田青苗并孩子。嘱咐下头赶紧给她一家子一人先置办两身儿夏天的衣裳穿着,秋裳过些日子再做。孩子们一人赏了两个银锞子,三个媳妇和田青苗一人赏了一个玛瑙镯子。费氏则拉着姚舜英的手问东问西,姚舜英觉得这位舅母面容慈祥言辞温和,倒也是知无不言。
大家正说着话,有个婆子进来禀告道:“二夫人,国公爷和二老爷让三奶奶和姐儿过去耀华堂,说二老爷还没瞧见孙女呢。等两位老爷见过姐儿,再让三爷过来拜见二夫人和舅太太。”文氏拍了拍乐仪的手道:“好孩子,先和你娘去那边见过你两位祖父,回头祖母给你看好东西。”田乐仪点了点头,由她娘牵着手跟在那婆子身后走了出来。那婆子带着姚舜英母女朝后穿过一进院子然后往右穿过一道门再往大门方向走过两个院子才到耀华堂。
“爹爹,原来你在这里。”姚舜英还没走进去,跑在前头的乐仪一眼看到了自家老子,当即飞奔了过去。王文靖抚着闺女的头发道:“你慢点,仔细跌跤。”乐仪嘟着小嘴道:“爹爹又胡说了,人家哪里这么不中用了。”走在后头的姚舜英不由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怎么跟你爹爹说话呢?”“乐仪还小,侄儿媳妇不必太过苛求于她。”堂中当头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