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和姚承恩李氏几个人去年冬月底来到京城后,拒姚舜英和王文靖再三恳求,甚至王明达兄弟亲自上门邀请,他们三人都不肯坐国公府。说珠光宝气后面的宅子够宽,国公府的规矩大,自己这些乡野之人猛然间让那么多人伺候着不自在。他们每日里打扫一下屋子,逗弄一下二哥的儿女,无聊了又跑英娘姑姑那里呆一阵,日子要多舒坦有多舒坦。姚舜英原本心里还不好受,可见三位老人在二哥那里确实过得自在便也想开了。
然后新的昌国公府修建好了,一家人开开心心地搬了进去。装饰,分派下人,忙碌了一通之后,姚舜英的产期便要到了。起先怎么喊也喊不来,最后三个月李氏和秦氏却主动上门了。两个人坐了姚舜英和王文靖住的石榴院,老实不客气地将王文靖赶到书房去睡。然后成日里如临大敌,眼睛不错地盯着姚舜英的一举一动生怕她有个闪失。
替自家老子正了名声的杨郎中也在京城扎了根,王明达只差没将人家拘在昌国公府了。杨郎中给姚舜英几乎是三日一诊脉,结果都是孕妇脉象平稳,产婆子也是早就请进了府的。又不是头一回生孩子,姚舜英很淡定,但理解老人担忧的心理,少不得配合着叫吃什么就吃什么,叫走路就走路叫躺下就躺下。
这一日吃罢午饭,姚舜英照例在秦氏李氏的陪同下沿着抄手游廊慢慢走两圈。走着走着,肚子便疼了起来。秦氏立马尖叫着喊丫头婆子来抬,姚舜英摆了摆手,然后自己慢慢走回了石榴院的产室,那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在产婆和李氏的指挥下,丫头婆子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王文靖一得到消息,立马着人去四处报信,不久游氏赵掌柜费氏几个便来了。
姚舜英强忍着,疼得狠了才小声哼哼两下,眼看着四个时辰过去孩子还没有落地的迹象。女人们还有耐性,男人们却受不了了。王文靖扑到窗下大声冲里面喊道:“英娘,你怎么样!”姚舜英勉力答道:“我还好,你别担心。”因为听到乐仪颤抖的呼唤声,姚舜英又道:“三哥,你带,别吓着孩子。”
王文靖听话地将女儿带到王明通身边。王明通嗔道:“儿媳妇也真是,这时候了还念着乐仪。”王明达道:“派人去将杨郎中叫来。”王文靖愣了下道:“他又不是产婆,生孩子要他来做什么。”的吩咐你照做就是。啰嗦什么!”王文靖一走。王明通忍不住道:“大哥你别太担心。姚氏长于乡野身子健旺,不会有事的,肯定能给咱们王家生一个大胖孙子的。”王明达默不作声,稍后道:“咱们固然一心盼望有人承继香火。可生不生孙子那是送子娘娘的事,儿媳妇这一胎就算没生下男孩儿,咱们也不能怪罪于她。”王明通道:“我省得。”
戌中时分姚舜英终于生下了一个六斤八两的儿子,产婆大声报出这一好消息的时候,整个石榴院都沸腾了。李氏紧张了那么久,猛然间一放松,人便觉得软软地撑不住了。大家赶紧让她和秦氏两个回房休息。游氏和赵掌柜却一直看着婆子们,生恐她们照顾不周。费氏抱过新生儿仔细地看了看,然后乐滋滋地溜去新国公府西北角一个偏僻小院给文氏报喜去了。
“妹妹你是没看到。那孩子胖胖的可招人喜欢了!”文氏双眼放光:“嫂子抱过了孩子?你可看清楚了,是像文靖多些还是像姚氏多些?”费氏呵呵笑道:“像外甥多些,不用说长大了又是个俊俏的郎君。”文氏松了口气:“那就好,千万别像姚氏。”费氏道:“像外甥媳妇也没什么不好吧,人家模样也出挑。”
文氏不做声。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费氏皱了皱眉:“真是不明白你,姚氏除了出身差之外,余下哪一点比不上别人了。她眼下又生下了儿子,国公爷和妹夫越发看重她,你是没看到方才国公爷大笑着吩咐赏赐下人那个高兴劲儿。都这时候了妹妹怎么还没想明白,你若一直这样,那可真是别想着出去了。”
虽然王明通高中过探花,但新生儿算是大房的孙子,所以起名字这重任还是交给了王明达。为着乐仪是根据《诗经》起的名字,王明达翻了好一通书才确定了给孙子起名“维丰”。王文靖将这名字告诉姚舜英,姚舜英道:“牧人乃梦,众维鱼矣,旐维旟矣,大人占之;众维鱼矣,实维丰年;旐维旟矣,室家溱溱。这首《诗经?小雅?无羊》表达的是对人丁兴旺美好生活的向往与祝福。伯父这是希望咱们往后还要生儿子呢。”
王文靖呵呵笑道:“那是自然,一个儿子哪够啊。你三哥我可是兼祧两房的,最低也要两个儿子不是。”。姚舜英没好气地道:“你说得轻巧,要生你自己生去。”“我是男人哪里生得出,你是我媳妇专门就是给我生儿子的。”姚舜英白了丈夫一眼:“瞧你那副德行!”
王文靖腆着脸轻了一口妻子,弯腰将儿子抱了起来,一边轻轻晃动一边得意地笑。姚舜英嚷道:“他睡着了你抱他做什么,仔细抱习惯了往后成日里要人抱着才肯睡。”王文靖一扬眉:“抱着睡便抱着睡,府里那么多丫头婆子怕什么!”姚舜英瞪了丈夫一眼:“你知道什么,孝子就是睡着的时候长个子,你打扰他睡眠当心他往后长不高。”
王文靖哼了一声:“我的儿子哪里会长不高,说出去谁信。”姚舜英怒道:“你出去,我这大热的天不让洗澡浑身不舒服,你别来招我!”王文靖嘻嘻笑道:“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