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柳公馆里有三大第一。
大小姐柳如嫣锋芒毕露,号称乔都八城第一美人。
二少爷柳秦伦名垂青史,贵为乔都八城第一位美国哈佛大学经济学硕士。
三小姐柳栖蝶韬光养晦,被冠以乔都八城第一奇人,可在柳公馆人眼中,只见其人不闻其名,长相貌美,仙风道骨,可惜与世隔绝,她日日躲在房里,就连三餐都是丫头送进房中,因着太太庇护,老爷也从不多问,下人们就更是奇惑她到底在做什么,能够几天几夜不下楼,好不容易下了楼,一出门又一连多日不回来,长此以往,也就见怪不怪的当她不存在。
但在外人眼中,只闻其名不见其人,在江城这方领土上凡是听过柳栖蝶大名的人,都知道她是柳公馆里的三小姐,是江城建城百年来最幸运的女子,拥有神来之手,能够死而复生,却没人知道她到底长什么样。她行踪神秘,长年深居柳公馆,很多慕名前来一亲芳泽的人就算进了柳公馆也难见其真容,却丝毫不影响人们对她的好奇。
时至1940年6月,两年前,中日之战进入相持阶段,随着国民政府迁都重庆,日军调整对侵华的作战方针,停止对中国各地的大规模军事进攻,转而对重庆及周边地区进行高空轰炸。1939年9月至1940年5月,日本大本营指示中国派遣军对乔都境内多个城市进行大面积轰炸,以致江城下辖的诗城半城被毁,城内尸横遍野血肉横飞,故而又有很多人慕名前来求她一展神力,助在轰炸中遇难的亲人重现人世。
饶是侯云帆这种欢场杀手,透过高大铮亮的落地窗,将那坐在梧桐树下的秋千上高低荡动的美人尽收眼底时,顿时也如同被抽了魂灵般心花怒放:“那是?”
柳如嫣被问得眉开眼笑:“我妹妹,栖蝶。”
侯云帆目光一亮,品味的兴致越发高涨起来,惊诧之中像是发现了天大稀奇似的瞪圆了眼睛,再次精准地辨别美人。对待女人,尤其美人,他从不在意对方出身,只在意美人本身,可听柳如嫣这么一说,忽然间竟有了立地成佛的想法,不由惊叹一声:“啧啧啧,当真是闻名不如亲眼所见哪!”
一旁的景依婷却不屑地冷哼道:“今年乔都城里的大小宴会,我和如嫣姐几乎每一场都请了她,可咱们这位柳三小姐偏偏一次都不给面,这种傲慢程度,真是世间少有,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拽什么,说难听点,她就是活在柳三小姐外壳里的一个土包子,我真搞不懂外面那些把她传得好像仙女下凡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自从去年在慈善晚宴上对柳秦伦一见钟情,她努力和柳如嫣打好关系,和柳栖蝶拉近距离,哪知这柳栖蝶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这些年,乔都八城里从来没有人敢驳她的面,这让她深感脸面无光的同时也愈加鄙视柳栖蝶的行事作风,实在不配做柳三小姐。
侯云帆却是越听越看越感兴趣,他认真观摩柳栖蝶,于他而言,攻破难度越高的女人说不定越适合做他侯云帆的夫人。
秋千越荡越低,栖蝶索性停了下来,淡淡望了一眼落地窗的那方,柳如嫣正和一男一女有说有笑地谈论她。
三人置身在以咖啡色地板、浅紫色纱质窗帘、齐套的上等红木家具以及各种各样名贵珍品中,仍不失雍容华贵的气度,加之以往上门的,哪怕是高官家的少爷小姐,柳如嫣也是两三句话草草打发了,今日一反常态的和两人亲近,由此向她传来一个信息:这一男一女,来头不小。
栖蝶语笑嫣然地将目光转向眼前的双层中式宫廷风格的别墅,以南方建筑的灵巧细腻和西式现代派建筑的新颖大气相互交融,巧妙的为江城这片土地点上了最亮眼的一笔。
时值盛夏,明媚的阳光透过碧叶扶疏的梧桐枝叶,在盛开的百花丛间和一片片如茵的碧草上投下斑驳的亮片,引来无数飞鸟驻足,清澈无暇的喷泉池水倒映着碧空白云、循环自池周俏丽娇妍的天鹅雕像口中吐出,淡紫色的梧桐花瓣飘散在透明的粼粼水波中,在灿烂阳光下闪闪发光……
此番回府前,虽知为迎接柳秦伦回国,必当翻修得精致奢豪,可如此之势坐落在四周云云的中式民房中,惊世华贵之度还是让她甚觉惊诧,不过她并不排斥这种奢靡,甚至十分欣赏,这是她的福气,然而感恩这种福气的好心情很快就被两道轻柔的女声打断:
“近段日子,二少爷回国的消息一传出去,乔都、阳城、岛城、诗城、开洲、农县等地人马陆续登门,那些个女人,排着队都要求一个和二少爷相亲的机会,大小姐手里的照片比咱们园子里的花儿还多,若是二少爷回来了,这柳公馆可是真热闹了。”
“可见柳秦伦三个字威名远播的功效之大,不过今天来的这位可是乔都商会景会长的千金,正好和咱们王廷同属一道,很可能就是未来的二少奶奶,既然内定了,大小姐为什么不直接回绝呢?”
“你傻呀?咱们老爷出了名的亲民,自打去年二少爷在慈善晚宴上亮相后,太多人上门求亲,即便人已内定,面子功夫也得做足啊。”
“奇怪了,找二少爷的多,怎么找三小姐的也多呀?”
“找三小姐的都是些贫苦老百姓,但凡第一次露脸的,大小姐都会给些车马费和口粮费,这明摆着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可这一波接一波的人,成本也太大了点。”
“这是大小姐为二少爷收买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