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蝶站在门口,看到病房里面,童公馆的丫头给童静雪送来晚饭,正在边上候着。
立在病床一旁的童静雪再没有了大小姐的斯文,大口大口狼吞虎咽吃完了饭,随手用衣袖揩了揩嘴,把保温桶交给丫头。
“等等。”
侯云帆拦住准备离开的丫头,又把童静雪拉到一边说:“你也回去吧,让栖蝶和他说说话,现在不管什么办法,咱们都先试一试,你也想他早点醒的是吧。”
几日不见,童静雪憔悴虚弱得完全没有了千金小姐的光鲜亮丽,失血已经失得脸上没有了任何血色,两只眼睛往里面凹得厉害,看到这样为莫宸不顾生命的童静雪,栖蝶的心又是一痛。
莫宸必须对童静雪负起他应负的责任!
怀揣着这样的动力,待柳秦伦对她说:“去跟他说说话吧,现在,一个你胜过我们所有人对他的呼唤。”
栖蝶点点头,不再回避地关上病房门,坐到了童静雪方才坐的那个位置。
侯云帆送童静雪上了黄包车,转身走到院子里坐在花坛边上的柳秦伦身边,他掏出口袋里的烟,抽出一根递给他。
柳秦伦摇摇头:“我不抽。”
“试试嘛,凡事都有第一次。”
柳秦伦心情烦闷,耐不住他劝,接过烟来,又把烟头对准侯云帆打火机上的火苗,轻轻一点,丝丝白烟直冲鼻翼,他深吸一口,呛住,又深吸好几口,自然地,一连猛呛了几口。他丢掉还剩一半的烟,踩灭,无奈地摇摇头:“它不适合我。”
侯云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悠悠说了一句:“它不适合你,但是栖蝶很适合你,你也很适合她。”
柳秦伦愣了愣:“是吗?真的?”
“是,也真!你知不知道在你回国前,我一直以为只有我是最适合她的人。那时候,童静峰高高在上,是个大众眼里的不婚主义者;莫宸又是出了名的对童静雪一往情深,无法攻破;你呢,远在国外、遥不可及。以栖蝶的柳三小姐身份,能匹配只有我。”
侯云帆试探的话,并没有听到柳秦伦的提问声,他转头好奇地瞅着他脸上安然的、以他多年情场经验来看、一种男人对情敌不以为然的笑。
夜里暗黄的灯光下,侯云帆生怕自己看错了,凑近他细看,那种笑里还隐含了无惧又自豪的笑:“你不问问后来?”
柳秦伦这才侧头看他:“如果你们有后来,就没有现在的柳氏夫妇了。栖蝶是个很优秀的女孩儿,有时候跟男孩儿一样潇洒果敢,让男人觉得和她在一起很快乐;有时候也会有女孩儿的多愁善感,当她在你面前露出脆弱的那一面,就会让男人情不自禁地心疼,进而生出保护欲。这样的女孩儿能够吸引到侯公子的喜欢,很正常。”
“她是女人的身体里长了一颗男人心,但是这种心的另一半又是对感情的专一,她希望能拥有一份完整的、不容任何人侵犯的感情,就这一点来说,侯公子和栖蝶,只能是永远的朋友。虽然我曾经也担心过,栖蝶会在脆弱的时候被你趁虚而入,但事实证明,就算是脆弱,她也依然理智,这就是她最让我放心的地方。”
侯云帆恍然大悟:“所以你才可以这么大方,让自己马上结婚的老婆单独和旧情人呆一起,但是你可不要忽略了,她的旧情人可是莫宸,称霸乔都八城的莫董事,你就不怕栖蝶心软改变主意?”
柳秦伦微笑:“同样的道理,栖蝶的这种理智,让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自己要什么,怎么做才能把一件事做到最好,做到面面俱到,很大程度上,帮男人解答了困扰。”
“好比莫宸中枪昏迷,她很清楚童静雪一定会照顾好他,就算她日日陪伴在侧,也不能让莫宸马上醒过来,甚至,还会遭到更多的伤害。与其如此,不如把时间用来对付日本人,只有真正把日本人赶出了乔都八城,莫宸的付出才不会白费,莫宸才会真正安全。”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带她来?见面三分情,见面也会更伤情。”
“难道你看不出来,栖蝶坚强得很反常吗?她虽然答应我的求婚了,但我不想她带着遗憾嫁给我,爱她是要真正了解她的所需,而不是把她捆绑在身边,人在心不在,我也会痛苦。我现在和她一样,最希望的就是莫宸能够早日醒来,而真正能够唤醒他的,只有栖蝶,在他那份强大到胜过生命的爱面前,我相信他一定能听到。”
侯云帆重重点了点头:“他的爱的确很强大,我能感觉到,他生存的动力都来自于栖蝶,那么你呢?你对栖蝶的爱,到什么程度?”
柳秦伦心处剧痛中,缓缓道:“我现在只能回答你,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栖蝶,我一定会生不如死,但如果这种失去是因为莫宸,我也一定会真诚地祝福他们。”
侯云帆显然没想到柳秦伦会这样回答他,惊讶地从花坛边跳了起来:“祝福?!我有没有听错?你能把到手的幸福拱手相让?”
“如果栖蝶告诉我,莫宸在她心里比我重,我一定会,一段不过几个月的恋爱,我真的没有信心去战胜她和莫宸青梅竹马的情谊,以及十年都难以忘怀的情谊。”
直至此刻,侯云帆才真正佩服了这位他最陌生的都城一少,他猛一把重力搭上柳秦伦的肩:“服了,兄弟。”
柳秦伦缓缓抬头上望,望着病房里昏暗的灯,等待着栖蝶会有好消息。
栖蝶呆呆地、眼神恍惚地对着面前、那和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