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莫宸主动挽起袖子收拾碗筷,众人欲劝阻的行动纷纷被栖蝶一个眼神拦下:“永延永秀扶爸妈上楼午休,永泰永成把里屋收拾出来,永久永吉去街上买些水果回来,厨房的事交给我们行了。”
众人根据二姐的吩咐,各自行动开。
等她将桌上的碗筷和吃光的菜盘子全部收到厨房时,莫宸已系上母亲的围裙,站在洗碗池边不骄不躁、认认真真的一个个清洗。
洗完一部分又走到她所站的灶台边拿起剩下的一部分,热的时候,默默抬起右手臂来抹去额上的汗,全程竟没吭过一声。
栖蝶看得出神,若是旁人来表现这一番,她定觉得有所图,可他,她信。
也不闲着,打了两盆水到门口,坐在凳子上,洗起了衣服,偶尔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也不出声,只看他收拾完了碗筷,一一放进碗柜里,又收拾好了灶台,扫了做饭时摘了一地的烂菜叶子。
等她这厢洗完了衣服,莫宸端起盆子,走到旁边两棵树间系起的晾衣绳处,一一将衣服晾好。
做完了他们能看到的事,莫宸解下围裙,问了她一句:“能不能陪我去个地方?”
栖蝶几乎不假思索就知道他想做什么:“你想回家看看?”
“嗯。”莫宸点了点头。
两人顶着下午两点正烈的太阳,从江宅所处的陆家巷子西走到陆家巷子东,路上遇到了若干新老街坊,偶有一两个会因为他们脸生,略略扫一眼,又因为身上这身朴素衣裳,没有认出来,才能让他们顺利走到东头莫宅。
两人站在灰色大门前,一动不动。
栖蝶见他停步不前,仿佛没有胆量:“其实你当初为何不直接把它卖掉,你在乔都也不至于那么苦?”
“当初只想去乔都闯一闯,想着若能活下来,便一定混出个人样,手刃仇人。若活不下来,就算死也得死在家里。若是卖了,我就完全没有退路了。没想到一呆就是十年。”
栖蝶主动将门推开:“既然来了,没什么不好面对的。”
莫宸一步一步往里走,院子右方有一处被圈起来的地方,是从前母亲饲养鸡鸭的地方,母亲说西头江妈妈种了蔬菜,咱们这地儿不适合种菜,就养些鸡鸭,一来能和江家有来有往,二来多卖点钱也能多存点,你爸和江爸常年在外打工很是辛苦,咱们争取多攒点钱,让你爸爸早日回家。
下一幕,母亲扑挡着日本人,用仅存的一丝气力对他说,好好活下去。
母亲的话言犹在耳,一遍遍在脑中回响,让他忽然难受起来。
栖蝶看他大热天的脸色却白得吓人,沉痛且悲伤地闭上眼睛,头痛欲裂般抱紧头部,肩臂和背脊剧烈地颤抖,头埋在双臂间,发出撕心裂肺的泣声。吓得赶紧奔上前去抱紧他,给他些温暖和依靠。
良久,良久,栖蝶待他情绪平复了些,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心,温柔地在他耳边道:“进屋吧。”
莫家老宅是爷爷奶奶留给父亲娶亲的,上一辈传下来,又经过这二十多年的洗礼,原本白色的墙面上应该是发黄发黑,生出一条条深深的皱纹。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屋子翻新过!白色的墙面依然干净得不见陈旧的颜色,且没有他想象中到处布满尘埃和蜘蛛网,而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仿佛一直有人住。
栖蝶看到他脸上的诧异,说道:“去年年初,日机在江城上空投弹,江岸码头,南北住宅区,新城大街,西口公园等等地方无一幸免,后来乔商银行莫董事派助手捐来一笔款子,连同王廷以柳秦伦名义捐出的50万,共同助江城灾区重建,去年整整一年,江城百姓都活在希望近在眼前的喜悦当中。”
栖蝶微笑道:“这便是你自己所种的善因而得的善果。”
栖蝶开启顶上风扇的开关,阵阵凉风由上至下吹得他凉爽惬意,吹走了屋里的热气。
莫宸就着门口空地坐了下来,望着那盏十年前没有的风扇,问:“什么时候装的?”
栖蝶也跟着坐在了旁边,应道:“去年夏天。这里翻修后,我买了两盏,一盏装在了江家客厅,一盏装在了这里。”
他转头看着她,满目爱意闪闪:“谢谢你,若不是你帮我盯着,那些钱只怕早进了他人口袋。可是,那时候的你还不知道莫宸就是莫慈,为何还要守着这里?”
“你不告而别后,我全身心投奔在柳家妈妈帮我安排的学业上,除了上学堂,还要按照时间表,定期学礼仪,学琴棋书画,学英文,学设计,学功夫,几乎没有一刻的停歇,生活原本充实又忙碌,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回来,就会不由自主地过来看看,只想着你虽然不在,但宅子还在,觉得你可能还会回来,所以每次来都会过来打扫一下,让它保持干净,好让你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一个完好的家……”
栖蝶一话未完,已被他颤抖却有力的双手扳过头,托住她的脸,一记深吻紧紧覆上她的唇,他的一只手紧紧搂住她的腰,这种令人意乱情迷的心慌使得栖蝶本能地想过反抗,可他强烈而炙热的爱狠狠地将她钳制住,让她毫无反抗的动力。
慢慢地,她闭上眼睛,在被他吻得心跳加速、思绪飘渺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心跳,竟有着与她同样激动、热烈的节奏。
此刻,情动的波涛已经完全掩盖了理智的思考,只想在这一刻独独属于他们的时间里让自己纵情一回,尽情淹没在他热情洋溢的唇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