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
踏踏踏…
袍摆起伏,陆良生迈着步履冲过一道道石阶,祈雨台上,还有一张贡台。
书生拿出墨块捏碎,拍在上面,倒了一点清水,拇指直接碾磨起来,回头看了一眼。
下方,老驴哼哧的奔跑,像是拖着什么东西,追来的朱子易也快到了祈雨台下方,更远一点,城门人声混乱,为了平息民乱的知府更是差点杀了妻子与灾民共食……
“只要雨一下来,地煞殷火能不能破,我不知道……”
陆良生停下沾染墨汁的拇指,取过毛笔在上面沾了沾。
“……至少,有雨落下,他们就能看见希望……也就不会有民乱……”
石台下方,石壁呯的震了一下,朱子易踩在上面一蹬,持剑冲上高台,背对的书生呢喃声里,猛地侧身回转,宽袖挥洒。
“滚下去!!”
陆良生暴喝的声音里,笔尖拉出墨汁在半空甩出一条弧形,凝结成实,瞬间将冲来的朱子易拦下,后者做出躲避的动作时,那书生的暴喝,似有一股力量,将他滞了一下。
“儒……”
片刻。
墨线飞来接触对方的衣袍的刹那,变得柔软如绳,将他结结实实捆住,余力不息的落去高台。
嘭。
重重摔在地面。
不远的老驴在石阶口停下蹄子,摆着鬃毛,哼哼哈哈的喷着粗气,蛤蟆道人爬起来,狠狠踹了一下驴蹄,看去那边被捆缚的修士,方才吁出一口气,幸灾乐祸的咧开蟾嘴。
“被捆的滋味不好受吧……哈哈哈……”
翻过背后的葫芦,脚蹼吧嗒吧嗒踩在地上,拖着甩出嘴边的长舌兴奋的飞奔过去,一跃而起跳到朱子易胸口,将葫芦口对准对方。
“老夫叫你一声,你可敢答应吗?!”
“蛤蟆妖?”
朱子易连忙闭上嘴,偏过头,法剑落在不远,根本手够不到,便是使劲扭动身子挣扎起来,就是不开口。
“彼其娘之!”
蛤蟆举着紫金黑纹葫芦翻了一个头,两腮都鼓起圆泡。
“蛤蟆妖也是你这小辈该叫的?!”
“蛤蟆,你想干什……”
朱子易连忙开口,葫芦圆滚滚的底部,呯的一下狠狠砸在他脸上。
呯!
呯!
“叫你不开口,呱!”
葫芦抬起又落下,血光飞溅。
……
下方传出的动静,并未影响到高台上的书生,画卷自手中展开,唰的铺开,落到贡台上。
青墨自笔尖在白纸上一点,法力灌注,延出墨渍,山野成型,草木拔地而升。
“我要惊风从北来,拂人心。”
“…也要卷云水汽漫。”
笔尖随轻微启口的话语声,勾勒烈风阵阵,长云漫卷。
远方城墙,混乱从后方持续,涌上安静的前方人群,抱着孩子的妇人被人挤倒,孩童惊恐的着满头是血的母亲,哇哇大哭,拥挤中,有风吹来,尘埃卷上天空弥漫。
不少人抬起双臂遮挡口鼻,纷纷叫喊。
“好大的风……”“怎么回事?”“别挤了,踩到人了。”
“大家别信城上狗官的话啊……”
不同的声音纷杂,就在这时,轰的一声巨响,在夜空炸开,原本吵闹、混乱的动静彻底安静下来。
“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下方的人呐……”
城头上,提着半截断剑的知府哭喊出来,官袍在风里猎猎抚动,须髯抚动,他抬起圆脸望去漆黑的天空,有青白的电光闪过眸底。
“这…这是……”
轰,又是一道雷声滚过天际,闪电唰的穿过云层,照亮大地,映出一张张惊愕的脸孔。“是雷…”
“打雷了。”
然后,有撕心裂肺的哭腔在人群里呐喊起来。
“打雷了!老天爷终于睁开眼了啊——”
求雨台上,笔尖还在游走,耳边是无数哭诉的话语传来,每下一处笔,夜空云层铺开翻涌,雷电劈了下来。
青白的光芒间,书生袍袂猎猎飞起,一点一点的殷红滑过口鼻,滴在画卷上。
接下来…
陆良生吸了一口气,双手陡然握住笔杆,就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阻止他落下。
“…我不稀罕为仙……”
“也不稀罕为官……我活在人世间,只求…只求……”
笔尖一点点落下,雨云漫卷,电闪雷鸣,顺天空而落的雨水,滋润大地。
陆良生压着毛笔不停的落下点缀纸张,眼眶、耳朵丝丝鲜血都渗了出来。
某一刻。
画卷在他手中猛地向天空一展。
“只求,这方少死人……”
……
高台下方,骑在朱子易脸上的蛤蟆道人停下葫芦,有东西从天空坠下,落在地上‘嗤’的冒起一缕白烟。
“下雨了?”
蛤蟆道人想起之前徒弟的话语,这才意识到……想到这里,急忙跳下来,朝求雨台跑去。
“这烂好人……你要被雷劈了知不知道!”蛤蟆望着高台上的书生,大喊。
啪…
啪啪啪……
雨点零零落落从天空坠下,落在人身上,孙迎仙、法净二人下意识的抬起头望去天空,就连朱子易麾下修士也俱都停下手来。
有人摸去脸上的水渍,呢喃开口“完了……”
他视野之间,久旱的大地嗤嗤冒起白烟,那是殷火被触动的征兆,不久,雨点与天地连成一片,暴雨落了下来。
哗啦啦…
城下无数灾民伸手捧着天空落下的雨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