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霓就这样留在了清心殿,画心也不敢多话,她原本有一点犹豫,要不要悄悄的去告诉老阁主。
这个少年可是老阁主一直在寻找的,如今就在眼皮子底下,可是老人家还在天涯海角的寻觅,倒也是可怜。
但云霓是在是太讨人喜欢了,画心经常会有一种错觉。那就是姑爷真的回来了。
但也就是那么一刹那的错觉,她就又会回过神来,这个眼前的少年是云霓,不是早已经魂飞魄散的姑爷。
“云霓,你就不怕我告诉琅嬛阁的老阁主你在这里吗?”
画心犹豫再三,还是直接向云霓提出了疑问。
小姐已经安心的睡过去好几个时辰了。好几日没有得到休息的衡英,终于暂时放下了心事,可以好好的修整一下她的皮囊。
衡英已经很久没有照镜子了,可是画心看得出,小姐实在是憔悴极了。
自从那次大病之后,人人都说云妃娘娘又活过来了,似乎更加的容光焕发。
但只有画心知道,小姐在对外时是如何提着一口气,让那些不经意会流露出的疲惫和黯淡都小心的藏着。
只有在人后,她才会显露出她日渐憔悴的面容。
画心,不是不担心的。
她从不知小姐去星辉潭是做什么,但接姑爷回来的时候,她终于明白了小姐是在进行所谓的渡魂。
现在面对着另一个神韵酷似姑爷的少年,画心本能的起了防备之心,这些人的出现,会让小姐加速衰弱吧。
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从未有过的感觉,现在充满了她的整个脑海。
画心感受到一种别离的将至,一种摧心折肝的悲怆。
她不知该向谁去诉说,彩墨已经在重阳节前后出宫了。
年岁已满的宫女,就可以按时出宫,清池大总管给她找了个不错的差事,因为她的绣活好,让她去了昊京城里最大的成衣作坊,教那里的姑娘们刺绣。
虽说只是一个绣娘教习,但她以后的生活不愁了,婚事还可以自己做主,比那些指派了丈夫的,不知要强多少倍。
前些日子还捎了信来,说想正月里来给云妃娘娘磕头拜年,只是不知她这个没有品阶的外女,还能不能进宫来,特意请示一下。
画心记得当时给小姐说时,小姐只说了一句,“亏她有心了,只是以后怕也是不必来了,我们还不知能呆多久呢。”
这阵子小姐一直在琢磨那个画轴,听那日她跟皇帝的密谈,看来时不日就可以离开了呢,只是去哪里,她还没想过。
要离别这宫廷,画心还真有点不舍得。
这里所有的供奉都是最好的,不管是蔬果还是衣衫,还有各季鲜花,各种熏香,各种时髦的小玩意。
虽说宫里的规矩大一些,但也有没有人会挑画心的麻烦,因为她住的还是十分的舒服的。
但云霓来了,他不早不晚,这个时候来,是什么意思呢?
最后能趁小姐睡了,诈出他的真话来。
云霓听她见问,“画心,你且忘了,老阁主是我的父亲呢,我会怕他?”
画心愣了,“你不是说你叫云霓吗?我们姑爷的名讳可不是这个,再说这世上哪有随便认别人父亲的道理,真是瞎胡闹。”
云霓眸子一闪,“画心,衡英很快就要走了,到时,你怎么办呢?”
画心在心里就说不好,“这个少年果然是来拐带小姐走的,还假装成姑爷的样子。”
“你,你,你说什么?小姐要走,要去哪里,她怎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画心不依不饶,她觉得年关将近,这已经是在宫里的第三个新年了,她喜欢这里,想要在这里一直生活下去,而且宣德帝虽然有时候脾气不好,但对碧霄宫是极好的。
有什么理由要离开呢?
画心从来不懂男女情爱那些,可是这宫里看的多了,也难免半懂不懂,在她心里,姑爷既然已经死了,就不能再回来。
虽然几个月前,小姐带了一个橙色的小球回来,自己也在星辉潭听到了那个声音。
可是就凭一把声音,一个带着光的小球,就说是少爷真的回来了,她还真是不相信。
如今,面前的这个少年,长着跟姑爷迥异的脸,却也说他就是姑爷。
他说他是老阁主的儿子,岂不是意味着他也在宣示,他是小姐的丈夫?
她越是想不明白,就越觉得这一切都透着可疑。
“你不会是要带着小姐去双宿双飞吧,你再想什么?她可是这碧霄宫的主子,是鸿音王朝的云妃娘娘,是我们宣德帝的宠妃。
你算什么?凭什么要带她走?”
画心带着悲愤和一腔怨怒,她不想改变眼前的生活,更不想和小姐分开。
云霓看着眼前的画心,竟觉得尘世间的一切情感都是如此麻烦。
只要发生了感情的连接,就必然要产生无穷无尽的麻烦。
“哎,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陪伴她最后一段路的,希望她走的安宁。”
云霓的话语露出无限的凄凉来,画心听来犹如噎着了一般。
“不会的,不会的,小姐不会死的,她那么厉害,她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最厉害的人。
她怎么会走?
你一定是骗我的。”
“我倒希望我是骗你的,你也看见了,刚才外面的黑猫和黑乌鸦。
其实在我过来找衡英的路上,已经遇见了三只黑猫两只乌鸦,加上刚才庭院里的,已经是很不吉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