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出了院门,经过晒场,陈雅琴带着他,不是朝灯光明亮的村里,而是朝黑黢黢的村外走去,后面有人叫他们,他们回过身,是陈雅琴的爸爸追了出来,他好像是知道他们是要往村外走,拿了一个手电筒追了上来,把手电筒给他们。
大年初一的晚上,天上的月亮只有细细浅浅的一弯,但这里远离城市,一颗颗的星星硕大无比,所以大地上并不昏暗,两个人在黑暗中,走了一会就适应了。
这里的环境陈雅琴很熟,她手里拿着手电,但并没有打开。
两个人出了村不远,就到了一条不知名的小河边,绍兴是水乡,域内到处都是这种纵横交错的河流,像毛细血管一样,分布在村镇和田野之间。
他们在河边,看到了一个石砌的小码头,码头上系着一条乌篷船,篷顶已经收拢到一边,孟平大感兴趣,问陈雅琴,可以坐吗?
“当然。”陈雅琴说。
两个人走下去,船比孟平想象的,摇晃得厉害,要不是陈雅琴扶着船头,孟平在船舱里,差点就要摔倒,陈雅琴和孟平说,你坐下来,坐下来就好了。
孟平坐了下来,果然,重心降低之后,船没有前面那么晃了。
陈雅琴看孟平坐好了,这才解开系着的缆绳,轻巧地上了船,和孟平面对面坐下。
她拿起船舱里的浆,划了起来,船马上就离开了码头,朝前面驶去。
“我们就这样把人家的船划走,没有关系吗?”孟平问。
“这有什么关系,等会划回来就可以了。”陈雅琴说。
……
晚上,孟平睡在陈雅琴的房间,陈雅琴去隔壁,和她姑妈睡。
陈雅琴领着孟平,在二楼走廊头上的洗手间刷完了牙,洗好了脸,孟平刚回到房间,陈雅琴端着半脸盆的冷水跟进来,又提着一只热水瓶,她和孟平说:
“泡个脚吧,舒服一点。”
孟平赶紧说谢谢!
“等会洗完,水就留在盆子里,不用倒,明天早上我来再倒。”陈雅琴叮嘱道。
孟平说好。
“还有,明天早上睡个懒觉,我会叫你,不用太早起来的。”陈雅琴笑道,“我们明天下午才回去呢。”
孟平说好,我知道了。
两个人都沉默着,过了一会,陈雅琴低声说:“那我过去睡觉了?”
孟平点了点头说好。
陈雅琴开门出去,把门轻轻地带上,孟平听到她走去隔壁,听到了隔壁门响的声音,还有她姑妈的声音。
孟平把脸盆端到床前,加了热水,坐在床上洗起了脚,洗完,看到陈雅琴拿来,给他当擦脚布的,是一块新毛巾,连上面的纸标都没有撕去,孟平就没有用,而是双jiǎo_jiāo替运动,在自己的裤管上,把脚擦干了。
孟平把脚套进了鞋里,端起地上的洗脚水,还是走去走廊头上的洗手间,把盆子里的水倒了,又把盆子用水荡了荡,这才拿着空盆子回来。
孟平脱了衣裤,坐进了被窝,意外地发现,陈雅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被窝里塞了一个热水袋,整个被窝热乎乎的,孟平心里动了一下,感觉到暖暖的。
孟平呆呆地坐在床上,朝四周看着,陈雅琴的房间布置得很素雅,甚至有点太素了,墙上也没有像大多数的女孩子房间那样,贴着明星的招贴画。
时间已经不早了,乡村的夜晚,格外的宁静,孟平能听到远处的一两声狗吠,吠得莫名其妙,它自己都不好意思继续再吠。
孟平还听到楼上,爷爷咳嗽的声音,还听到隔壁,隐隐约约传来,陈雅琴和姑妈窸窸窣窣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晚上的酒后劲上来了,还是什么,孟平觉得微微地有点头晕。
他把灯关了,躺了下来,他嗅到了枕头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就是陈雅琴的味道。
这一个晚上,孟平睡得很沉,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在前面的那条乌篷船上,晃着摇着,很快就把他摇入了梦乡。
这一个梦,应该不会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