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叔说的对,都是生意,三堡的工厂拆了,最后是变成房地产用地,到了房地产商手里,造了房子卖,不管是地也好,还是房子也好,并不会因为你的高风亮节,便宜一毛。
上海的地也是,最后也是会到房地产商手里,变成房子,也是高价出售或出租,也照样不会因为你的高风亮节,便宜一毛。
这样想着,张晨觉得,自己连个屁都不是,很多时候,就是个不合时宜的傻逼。
……
刘立杆和谭淑珍到上海的时候,是上午九点多钟,他们两个,先去了半亩田在淮海路的专卖店,还隔着老远就看到,果然,淮海路靠这一边的房子,都写了一个大大的“拆”字,半亩田专卖店门口的那一片天书上,也画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大圈,围着一个“拆”字。
“真他妈的丑!”刘立杆骂了一声。
两个人走了进去,上了三楼,走进小米的办公室,小米看到他们来了,赶紧站起来,她把桌上的一张拆迁通知,交给刘立杆,刘立杆看看落款,是“卢湾区淮海路港汇大厦项目指挥部”,刘立杆明白,其实就是卢湾区土地收储中心发出来的。
那时各地的土地收储中心,是个怪胎,它在代地方政府行使拆迁和征地的行政职能,垄断了土地一级市场,但在实际操作中,却是完全市场化、公司化运作,他们也知道自己的公信力不是那么足,所以经常会干这种拉大旗扯虎皮的事。
谭淑珍和小米说:“你约一下,就下午两点吧。”
小米说好,打完电话和他们说,就在卢湾区政府的会议室。
谭淑珍点点头,他们坐了一会,爷叔到了,爷叔和他们说,这个项目的开发商是香港的新鸿基地产,和上海本地的一家房地产公司合作的,因为是上海市政府去香港招商引资的时候签订的合同,所以这个项目,也就变成了卢湾区的重点项目。
香港人,你们也知道,花花肠子多,说是要打造成一颗淮海路上最璀璨的商业明珠,其实不就是噱,刘总你也会干。
刘立杆和谭淑珍大笑,明白了。
他们知道,这么说来,等于是这块土地,到时候是要设置很多的条件,定向招标,把其他的公司都排除在外。
按照惯例,这样的项目,土地征用和补偿的钱,都是这两家公司出,土地收储中心帮他们出头出面,土地从他们手里过一道,他们收一茬钱,说直白点是官商合作,说难听了,那就是一种形态的勾结。
他们在一起吃中饭的时候,有电话打给了爷叔,爷叔接完电话和刘立杆谭淑珍说,下午的会,参加的人有卢湾区的一个副区长,他负责协调,还有区土地收储中心的主任,两家房地产公司的代表,还带了律师。
谭淑珍点点头说好,谢谢爷叔。
说好两点的会议,刘立杆和谭淑珍故意拖到了两点十分才到,等他们到的时候,会议室里已经坐了八九个人,就等他们了。
看到刘立杆和谭淑珍进来,特别是谭淑珍,大家的眼睛都一亮,这一行打交道的,本来女人就少,像谭淑珍这样漂亮的女人就更少。
谭淑珍和刘立杆一坐下,还没等会议主持人介绍今天参加会议的人,谭淑珍就冷着脸,扫了一眼与会的人,她问:“谁是律师?”
谭淑珍这时就开始发飙,也是故意挑选的时间,你不能等人介绍了副区长之后再发飙,那样对副区长也太不礼貌了,现在发飙,我什么人都不知道,过后知道了道歉一句,你要的效果达到了,但损害也被控制了。
果然,这个女人一进来就发作,大家都愣了一下,坐在对面,最边上的一位三十几岁的男人说,我是。
谭淑珍看着他,咄咄逼人地问:
“你是律师?你学的是哪国的法律?我们那专卖店,已经被征收了吗?已经签过拆迁协议了?你不知道那是我们公司的财产,是我们的合法经营场所?谁给你们的权利,在我们的房子上用油漆写那个‘拆’字的?
“这在法律上,应该属于故意损坏公私财物吧?你们知道写了这个‘拆’字,对我们的生意影响多大,这个损失谁来承担?这属于《公司法》和民法规定的,蓄意干扰和破坏公司的正常经营活动吧?”
有人嘀咕,又不是你们一家,那一片都写了。
“都写了又怎么样?你就是把全上海所有的房子都写了,也改变不了违法的事实,改变不了破坏我们正常经营活动的事实。”
谭淑珍看着说话的人说,那人马上缩了回去,有人赶紧解围说:
“不是,不是,你们可能误解了,在那里写‘拆’字,也是惯例,这不是怕有不明真相的人误解,还去租那里的房子嘛,以前还真发生过这样的事,明明要被拆迁了,还把房子租给人家。”
“那又怎样,律师你可以告诉他,法律上并没有出租房子的最低期限,我就是租一个小时,只要有人租,那也是合法的,我明确告诉你们,没有我们的同意,不管是谁做的,这样做就是不行。”
谭淑珍说着,目光再次扫了整个会议室一眼,她看到坐在会议桌头上的那位,应该就是副区长,面无表情,只是饶有兴趣地看着她,而对面的这一排人,脸色就比较难看了,谭淑珍心里偷着乐,这正是她要的结果,谭淑珍接着说:
“这里不是区政府的会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