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打开,吴胜超笑容温切。
“进去吧,秦总在等你。”时时刻刻的客气。
江南回以一笑,每走一步心中打鼓,不像是来工作的,反倒更像来赴死。
吴胜超叩响门板,那一下下如同击打在江南的心上。捏着文件夹的手掌出了汗,感叹自己这个没出息的,竟想转过头落荒而逃。
有的时候人逃避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明知对方只是一个人,不是会吃人的妖怪,更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明明什么都想的很明白,却仍旧很害怕。所以才说其实是害怕自己,根本不是对方,只怕管束不住自己,便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里面应声,吴胜超已经推开门:“秦总,江南过来了。”
正晌午的时候,太阳金灿灿的。秦秋彦的办公室里反倒一片凉爽,冷气开的很足,落地窗前也是薄纱轻掩,并不厚实的帘子,深色的。
以至于刚一步入,觉得光线幽暗,有些不太适应。江南眯起眼睛,看清楚秦秋彦盯着电脑很认真,修指平铺在电脑键盘上,打起字来也是击键如飞。
“噼里啪啦”的响动,宛如一种特殊的交响曲。
秦秋彦没有抬头,仍旧盯着电脑屏幕打字,整个人看起来十分专注,又像是懒洋洋的,有一种低调的奢华,尊贵也像由里而外。
江南唤了一声:“秦总,下午商务谈判要用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你看一下哪里不合适需要调整。”
秦秋彦这才抬起头看过来,将笔记本推到一边去,问她:“你自己检查过了么?”
这是一定的,从头到尾看过了,否则也不敢拿上来让领导过目。
便说;“检查过了。”
秦秋彦点点头:“那就好,我相信你。”室中的光色的确很暗,看不清他此刻的面目表情,总觉得讳莫如深。不等人钻研,秦秋彦已经重新低下头去专注工作。松散的额发垂下来,摭去一双眼。
江南有些发懵,之前几个谈判项目对她百般不放心,由其那些经他手的,小小的细节都要看。可谓严苛,细小的毛病也逃不过他的眼。一旦指出来,就话语尖锐,从不给人留情面,非要人听得心里很不自在,牢牢的记下来,吃一堑长一智,这辈子都不想再犯。
秦秋彦这个人最厌烦职员不用脑,相同的错误会出现第二遍。
于是,之前江南一直步履薄冰,每走一步不仅慎重而且小心意意。次数不用很多,一起共事那么两三次,秦秋彦这种细节控已经被她给摸清了,知道哪些地方是重中之重,关涉成败,所以马虎不得。也算是长了本事,觉得自己高度紧张之后,进步飞速。自认已经摸出了一些门道,工作起来不说像走流水线那么容易,章法还是有的,比刚进来时得心应手许多。
但这一次是不是太过轻而易举了?
本来进来之前,还在忐忑,猜想这一次他又要挑出什么毛病?在她看来,有的时候秦秋彦那种严谨度,更像是鸡蛋里挑骨头。
可秦秋彦不这么认为,甚至知道她脑子里的想法,有一次指点迷津后便问她:“怎么?不服气?”
江南不说话,事实上真的很不服气。都说术业有专攻,她是专门从事这一行的,业务水准不会比他差。知道他不简单,但辛苦做出来的东西,不仅不被瞧上眼,还要指着各处说这说那的,拿到手里像批改小学生作文一样,哪里不合适,用不同颜色的笔勾画出来。只差点着她的脑门一遍遍的说:“江南,你给我长长脑子,再出这样的错误马上收拾东西走人。”江南觉得丢人,整个人都要怄死了。
秦秋彦看着她那个样子,反倒心情很好。只似笑非笑,说她:“不知好歹。”
是啊,总裁做到这个份上,肯亲手调教一个人,说明是看得起她。在永新集团里走一遭,从上到下问一遍,哪一个有这样的殊荣?
所以秦秋彦才说她不知好歹,像个孝子似的整天跟他怄气耍脾气。只问他:“我将真传白给你,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江南当时听着那话,心窝里暖暖的,又很紊乱。说不出是种什么滋味,觉得像是陈年的酒,有些东西也要慢慢的品,才知其中真谛。
可这一次江南怎么也没想到,兴师动众上来了,一句“我相信你”就要一笔带过了?
以为自己听错了,站着没动,等候下一步指示。
秦秋彦手头似有紧要的工作,忙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她,摘下眼镜,看她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很好奇:“怎么不坐?”
江南又重复了一遍:“秦总,资料都整理好了,你要不要看一下哪里需要补足。”
秦秋彦挑了下眉头:“你不是都已经检查过了?”见她点头,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转到屏幕上,慢条斯理:“以你现在的水准做这些事该很轻松,所以我很放心。”
江南怔了下,没想到秦秋彦会这样说。本来还根深蒂固的以为这是个吹毛求疵的人。没想到放起手来却这么痛快,倒真的像是他带出来的人,觉得可以了,说放手便放手了。真正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知怎么,江南忽然觉得倍受鼓舞。那种简单的满足,就如同分到糖吃的孝子。
心里竟然美滋滋的。
本来初进永新的时候还惴惴不安,一度以为自己这样的人,能进永新集团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纯粹是撞大运。也有底气不足的时候,判过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