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毕业以来,江南很久没有跑过那么远的路了,又是不停啜泣,心一着地,才觉出累来。薄南风的背让她感觉踏实,连香气都是她所熟悉的,眼皮越来越沉,没多一会儿便睡着了。
薄南风听不到她再说话,唤了几声很安静,确定她睡着了。把人放到车上,用外套裹好。抬起她光着的那只脚,心里叹她是傻丫头,皮都磨破了,就没觉出疼么?听说她跑了很远的路,之前还一脸天真,只说那时候一点儿都不觉得疼,甚至不知道鞋子什么时候跑掉的。薄南风扯出纸巾帮她把细碎的杂质擦干净,许是觉出疼了,下意识缩了下,皱紧眉头。薄南风抱到面前一边擦拭一边轻轻的吹气,清理干净再去抚平她紧拧的眉毛。这样的江南分明就十分的孩子气,却还敢说四年的时光让他们很难逾越,若说真有那么一条沟壑,需要回过头来等一等的,也是他。
薄南风凭生经历的那些,江南永远也不会经历。一年的时光就那么长,可人与人在这段等长的时间里所受的磨砺,却很难相同。
不急着驱车离开,修指抚上她的眉眼轮廓,这是一个神奇的女人,风霜在她的脸上并未留下什么痕迹。明眸皓齿,皎洁如初,明月一般的女子,薄南风寻寻觅觅,似找了她许多年。
江南的电话打不通,江妈妈就打到纪梦溪的手机上。
“梦溪啊,小南的电话怎么不通?你们试礼服试得怎么样了?”
纪梦溪以一个姿态坐了太久,全身血液不通,动一动麻木酸疼。
迟了半拍接起来,语气温和:“阿姨,今天没有试礼服,院里突然有事,我回去工作了,试礼服的事以后再说吧。”
江妈妈迟疑:“哦,原来是这样。也不急,等你们都有时间了再说。那小南她去哪里了?电话怎么打不通?”
纪梦溪盛满笑,倒是像怕自己会哭出来。
喉结动了动:“她去找朋友了,估计电池没电了。您不用担心她,等到冲上电她会联系您的。”
江妈妈挂了电话,纪梦溪久久维持一个接听的动作,像是忘了这是一翅束。直到许久以后,那只胳膊再承受不住这样的酸触无力垂落,那么多的感触如潮水般纷至沓来,纪梦溪方觉得,心那么疼,连呼吸都变得十分困难。
花白的日光打到脸上,刺目到睁不开眼。纪梦溪不记得什么时候自己曾这样漫无目地,不知道下一秒该干什么,或去哪里。只以为会地老天荒,却这么,独自一人。疼痛是种极度无耻的东西,它只会欺负软弱的人,不休不挠,也不放过。
像注定要被记忆纠缠,永无节制。
纪梦溪二十岁的时候遇到江南,那时候她不过十九岁,还都年轻稚嫩,她脸上有着婴儿肥,眼睛很大,也很明亮,看人的时候像一片慧黠。
他每天早起跑步,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围着操场一圈圈的跑。跑到第二年的时候她便出现了,每天早上站在操场的中央背英语单词,发音纯正,嗓音软软的像很曲折,有点儿奇怪,却很动听,最早的时候还以为她是南方人,后来才知道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
慢跑在红色的塑胶跑道上一眼望过去,她穿纯白色的运动服,简单的绑一条马尾,有时候看一眼课本,有的时候背在身后不自觉的转圈圈,认真的心无旁骛。这样的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每天踏进操场的第一件事总要朝那片绿萌处看一眼,她在,他便安心,钩起唇角笑一笑,跑许多圈也会步伐轻快。有时看不到,灰气丧气跑上两圈作罢。
那些日子她站在操场中央眩目得像一个圆心,他以相近等长的半径围着她不知道转了多少个轮回。却没哪一次提步走上去,问问她到底多难学的东西啊,怎么老是背那几页。连他耳沾目染都学会了,而她仍旧不厌其烦。
终于有一天肯走上去,是那个浓雾迷漫的清晨,天气有点儿冷,她穿着薄外套,冻得鼻尖发红。以为她不在的,跑了两圈才看清楚,原来一直安静的蹲在地上,衣服色泽很浅,几乎和浓雾混作一坛,他走到跟上,就发现她很居丧。
纪梦溪从来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上了那么多年的学也不记得什么时候主动跟女生搭过话。那时候对江南像是好奇的不得了,看她将那本英语单词都快捏烂了,似笑非笑:“这么长时间还没背过?”
他即便不看,也知道她长年累月的就背这么几页,纪梦溪英语好,听力自然也没话说。
江南没抬头,嗓音闷闷的:“你说,中国人为什么要学外语啊?老祖宗的文化博大精神,还不够学的么?”
纪梦溪忍着笑。
“现在全世界都在学中国话,我们不学他们的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可是,学不会怎么办?四级那么难过。”
才知道她为什么苦恼,原来四级失利。江南的英语的确不是很好,据说高考纯是蒙上来的,好算运气不错,没拖她的后腿。
纪梦溪托腮想了一下:“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事与英语相关的?找点儿动力比硬逼着自己绝对有效果。”
江南想起来,有女生因为喜欢的人热爱姻,自己也去学,直接演变成自己的性趣爱好,做起来定然信心百倍。可她那时没有那样的动力,也不记得很早以前跟他说那番话的男生就是纪梦溪。直到后来跟他在一起了,她的四级还没有过,纪梦溪曲指敲着她的脑袋瓜子说:“江南,你男朋友英语好成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