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琮还跪在地上低声呜咽。
皇帝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收了回来:“朕记得你之前倒还为了父兄一事,求朕派宋悠前去剿匪。”
安琮头未抬,道:“是。”
皇帝颔首:“倒是个很有情义的孩子,辅国公能得你这样一个儿子,倒也是他的造化了。”
安琮跪在地上,没有言语,肩头微微颤动,似乎还在哭泣。
皇帝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子:“你现在在内阁行走,其实再多任几年,倒是个很好的地方,只是恐怕委屈了你。”
安琮颤颤巍巍的开口道:“臣,不在乎身居哪里,今日得知皇上和太后娘娘心里有我们一家便已知足。”
皇帝抬手笑了一声:“大部分有爵位的人家,都是要让嫡子继承的,但,朕看你们辅国公一脉倒是庶出一脉甚是优秀,等过两天也该和辅国公说一下,该让你继辅国公一脉。”
还不待安琮说话,皇帝便又缓缓说道:“朕记得,辅国公被定为世袭罔替的时候,当时还兼任吏部尚书吧?”
太后微笑点头:“是,那可是尚书之首啊。”
皇帝颔首:“过几天,朕让人将你调进吏部,就任吏部郎中,好好历练历练,也好发扬你祖父风姿啊。”
安琮声音依然哽咽,却扬声道:“谢主隆恩。”
慕瑾林一直在一旁看着,忽然觉得这个安琮倒是一直小觑了。
虽说内阁的前途更加光明,更能接近核心权力,但连升几级,且又是吏部,也是在核心权力中的人员,将来若是做大,真的能就任吏部尚书或是被调回内阁,辅国公一脉又将是炙手可热的新贵。
不过也好,毕竟安妡是安琮的二姐。
当慕瑾林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时,熙园中刚被太医包扎好伤口的宋悠却很是担忧起来。
他同样觉得自己之前小觑了安琮,但却并不能庆幸。
太医走后,碧霜扶着安妘进到了内室当中,心漪正帮宋悠传衣裳,宋悠瞧见安妘进来,抬手和心漪道:“你们先出去吧。”
碧霜将安妘扶到了榻前坐下,便和心漪等人一同出了屋子。
宋悠手从胸口上放了下来,起身将安妘扶到了榻上:“你好好地怎么会摔了呢?刚才让太医瞧过了吗?”
他的手正好碰到肿胀的位置,安妘皱眉吸了口凉气:“看了看了。”
宋悠瞧着安妘的样子,叹气道:“你啊。”
说完,又不由问道:“今儿你二哥哥来之前,和你见过面吗?”
未曾想宋悠会如此一问,安妘不由愣了一下:“见过,是我求他过去到皇上面前说项,只是没想到……”
安妘停了下来:“二哥哥也是,竟让隆和捅·你一剑,气死人了。”
宋悠轻笑一声,将安妘耳边的碎发理了理:“那就是你提议叫二哥哥说让我去西北的了?”
安妘颔首:“是,我想着,现在周亲王从西北回来有大半年的时间了,那边却一直没有人去守,想来皇上正愁这个事情,你左右不喜欢和那些朝臣斗来斗去,又有意向建功立业,不如去西北解决皇上忧心之事,定能破隆和的这个困局。”
听完安妘如此一说,宋悠笑了一下,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那就好。”
隐约觉得宋悠有事情瞒着自己,她看着宋悠:“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只伸手将人抱住了:“你虽然很是在意隆和郡主,但没有因为吃醋而不管我,这就好了。”
安妘一时心中郁结,推开了宋悠:“你有事瞒我!”
宋悠笑问道:“有何事?”
她垂头:“你刚才,似乎在担忧着什么。”
宋悠笑了一下:“我的确担忧,你年轻又漂亮,我这一去西北,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惦记你。”
安妘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忽然想到了周游人交给自己的那封信,摇头:“不是,你不是在担心这个,你刚才那么问我,分明是怕二哥哥害你,可去西北对你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吗?”
他眉梢微挑,自知瞒不了安妘,只道:“对我来说是好事,可对皇上来说,却并不一定,若我真的去了西北,皇上估计每天晚上睡觉都忘不了我们宋家了。”
安妘沉默了。
宋威是骠骑大将军,宋悠若去西北,王朝的一半兵权都落到了宋家手里,她要是皇上,估计每天晚上都得盘算着怎么弄死一个,而宋悠担心的,怕是安琮之用心。
可,万一是她的用心坏了呢?宋悠就那么相信自己不会害他?
见安妘低头的那一瞬间,宋悠不由又叹了口气:“这不是你当烦心的事情,你自从嫁给我,很是劳心劳力了,这样的事还是别想了。”
安妘抬头,挑眉笑道:“宋悠,是谁将机关图纸交到了我的手上,让我开始烦心这些事的?”
宋悠听后,想起了之前种种,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那……那你烦也没用啊,左右能破了隆和的这个困局已经是万幸了。”
说罢,宋悠低头将衣衫拢好,起身欲走。
安妘伸手拽住了宋悠的手,抬头看着宋悠:“隆和这样的女孩,你招惹过多少个?”
宋悠蹙眉:“天地良心,我从来没招惹过什么人。”
她松开了宋悠的手,将头一别,没有说话。
他咬了一下嘴唇,又坐了回去:“你不能不讲道理啊,像娘子你这样的相貌,如果能接触到什么人,随便朝对方笑一下,对方都得记上好长一段时间,心心念念的想上一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