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泉水榭之中,那座楼阁的顶层之上,神光已经消散于无形,那先前骤然间盛开,如同神兽羽毛一般的神光都已经化为了虚无,可整片天地之上却被荡开了一片真空之地。
那云海之中所流转的天地灵气在经过了一阵十分明显的停滞之后,才从四方涌来填补了这一片区域的空白,而在那一片真空的核心,便是这座楼阁之顶的静室。
静室之内,火烛燃烧的声音依然在不断响起,只是那三根冉冉升起的青烟已经被刚刚霸道的劲风吹散了,可古怪的是,这座静室之中的任何一件摆设都没有受到波及。
休说这房间里面的花草盆栽,即便是那三根脆弱的香烛都没有折断,就好像刚刚绽放出的神力只是一场梦幻似的。
然而那却并不是虚幻,因为此时房间之中,除了依旧盘坐在那里的彩衣妇人之外,还有一个一身黑衣劲装的女子跪在她的身后。
那名女子虽然一身漆黑的夜行衣,可面目之上却并没有黑巾遮面,而她那一头黑色的长发则是被一根金色的软绳绑在了脑后,只是经过先前变故,显得有几分参差不齐罢了。
看她的面容,还显露稚嫩之色,显然正是先前在那东城墙上,曾经现身出来,因为执掌暗侍而被骨王压制的那名年轻女子,似乎是叫公孙鹤?
公孙鹤跪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似乎有几分无精打采。那被她整齐梳在脑后头发都已经披散开了,但她却没有任何梳理的意思。
并没有任何花哨的交手,虽然只是点到为止的考较,可他却没能侵入这座静室半步,便被人识破了行踪。
一瞬间便被擒拿下来,连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便被直接按在了这里,对于像她这等境界的宗师来说,实在是败得有些凄惨。
天地之间并没有威压临身,可这名少女却没有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依旧这般跪在那名妇人的身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只是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可知,今日究竟错在了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那妩媚动人却又清冷无比的声音在这座静室之中响起,让公孙鹤的神情微微一震,低头俯首道。
“弟子知错,弟子今日在东城墙上,不该顶撞骨王冕下,以至于引起王座震怒,弟子愿受责罚。”
少女的声音在这静室之中响起,虽然看似十分平静漠然,但是坦荡之间却依然夹杂着几分怨气。
只是不知道这几分怨气是因为刚刚被其抬手镇压所衍生出来的,还是为那东城墙上所发生的事而生出的。
静室之中所流转的天地灵气骤然间凝固了起来,随着少女的声音落下,似乎连那火焰的燃烧都静止了一般,一片天地,虚空之内,没有半丝声息传出。
“你错了……”
良久,随着长长的叹息,那名身穿五彩羽衣的美妇从那蒲团之上缓缓站起,从那帷幕之后走出,看着依旧跪在那里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
“你的过错,并不是顶撞王座,而是因为你自始至终都不该与他多说半句!”
公孙鹤下意识地抬起头来,脸上满是愕然之色,显然不曾想到自己来此谢罪,得到的竟然是这般答复,两位王座之间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种地步了吗。
“叶玄骨是何等人,你还不清楚么?他和老城主向来不合,在执掌郡城之后便清洗了城中所有的势力,老城主手下的人基本上被他尽数拔除,对城主手下的暗侍,他又如何不会起觊觎之心?”
邵千羽微微冷笑,言语之中并没有多少敬畏之色,只是在提到“老城主”的时候,她的话语之中却多了几分复杂的神采。
骨王虽然威势滔天,但她还不至于太过于畏惧,同为此城的王座,她虽然略有忌惮,但还不至于为此畏首畏尾。
“姑母……”
公孙鹤微微张了张嘴,但看到邵千羽看向她的眼神之时,便下意识地打了一个寒颤,随即改口道:“师叔,骨王离去之时所说的……”
“你还真以为瞒过了那个老贼!”
邵千羽闻言,微微一声冷笑,言语之间并没有多少客气,显然对于叶玄骨她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
“凭你那点敛息之术,怎么可能骗过那个老狐狸?若非看穿了你的隐藏,他又为何直接点出第四王座之事?”
随着邵千羽的声音落下,一股朦胧的感觉骤然间在虚空之中散开,此时在公孙鹤身上那一层似真似幻,令人看不起深切的面纱便像是被人骤然间揭开了一般,令她的气息彻底显露了出来。
这时公孙贺那原本只在寻常宗师境界徘徊的气息,就像是被打了一针鸡血似的,猛然间翻涌了起来,如同海浪一般水涨船高,很快便超过了震岳老将军。
若是老将军看到此时她身上所汹涌的气息,恐怕会被直接惊掉下巴,这个女孩儿至今不过双十年华,虽然在郡城之中身担要职,但暗侍的缘故使得她就像是隐藏在阴影里面似的,并不惹人注意。
可现在这个没有引起多少人关注的少女宗师,这一身力量竟然已经达到了圆满之境,气息浑圆,本源如一,这样的力量已经摸到了王道境界的边缘,只差一步便可以鱼跃龙门,身登九天了。
她才多大?
二十多岁的宗师,在世间亦是惊才绝艳,如果在二十多岁的年纪摸到王座的门槛,这样的存在未免也太过于惊世骇俗了吧。
这让震岳那种蹉跎了大半生,依然在宗师境界徘徊的武者,情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