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正说着话,房外忽然传来一个细细的嘤嘤哭泣之声,伴着女子轻声细柔的话语“不知嫂子可在室内,妹妹温柔前来给嫂子赔礼来了!”
王氏闻言脸色大变,脸上涌起又是恶心又是无奈的表情,烦燥的一转身躺在了榻上。
翠枝慢慢掀开帘子走到门口,面上似是吃了一惊,小意而殷情的扶了那位自己想进门的女子“温柔秀这是怎么了?哭得如此伤心?仔细伤了身子啊!我家夫人正在歇息,找我家夫人有事吗?”
那女子穿了一身翠色的三梭罗直缀裙,头上戴了两枝赤金的梅花钗子。大约十三、四岁光景,脸上抹了一层香粉,流过泪的地方露出微黯的肤色,长得细眉细眼,身材单薄。此时正揉着红肿的眼睛,正楚楚可怜的看着她。
翠枝直直立在门口,虽是仔细而关切地问着,却半点让开的意思也没有,稳稳的站在那里。
名唤温柔的女子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轻声道“我是来给表嫂赔礼的,还望表嫂不要跟我娘一般见识。”
翠枝面上满是不解“温柔秀此话从何说起,我家夫人可是宽厚之人,怎么会跟表秀您与您娘置气呢?再说了,您娘可是宋府的堂老姑奶奶,夫人一向尊敬有加,说什么不要与她一般见识?表秀这话过了!”
温柔秀眼睛里闪过一丝恨意,微低下头,声音里略带一丝哀伤地说“我今儿身子不适,娘心痛我便叫厨房给我炖盅燕窝,谁知那大厨房管事秦婆子不但端来一盅冰冷的白燕来糊弄我们娘俩,还阴阳怪气地说什么主子如果要吃燕窝,需得自己掏银子买。”说到这儿。她似委屈万分,眼泪又掉了下来。
她斜着眼睨了睨室内,又吸吸扁平的鼻子继续说道“母亲一听这话就险些被气得晕了过去,全府上下都知道我们是被狠心的父亲与祖母赶出来的,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才来投了宋国公府。因是寄人篱下,一直以来我们母女从来都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踏错一步,说错一句而遭人耻笑。虽说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再怎么说也是国公府正经的亲戚。我们娘俩也不能让府里一个婆子、一个奴才如此奚落、如此轻贱啊。知道的是奴大欺主,不知道的还以为宋国公府没有家规,随随便便一个低贱的奴才都可以随意欺辱国公爷救命恩人的后人。这不是遭天下人耻笑、指责么?”温柔姑娘说话的声音仍然那么温柔。甚至带了丝哭意。但说出的话却如利箭一般,差点将翠枝脸上生生射出两个窟窿来,险些再也挂不住那丝甜甜的笑意。
翠枝挺直了身子,严肃地望着温柔秀“温柔秀误会了,宋府一向制度严明。故尔秦婆子才不敢说谎。宋府大厨房的燕窝一直都只有白燕,各房主子要吃血燕或金丝燕,确实都是拿月银买来送到大厨房炖的。老姑奶奶与温柔秀的月银与府里正经夫人、秀一般无二,四季衣裳、温补药材更是从不曾漏下。这些可都是有帐可查的,正因为待你们为贵客,所以才是众仆伺候、锦衣玉食。从不曾怠慢。温柔秀怎可为了区区一碗燕窝便四处哭闹呢?知道的会说温柔秀出身寒门,过于看重一碗燕窝,不知道的呢会以为是老姑奶奶有什么不测。才让温柔秀如此伤心、难过,以至于出言无状、言语刻薄。哪有一丝大家秀的气度与举止?要知道在宋府就算是一个最低贱的奴才都懂无规矩不成方圆、客随主便这句话。何况是高贵的温柔秀,您更该懂得您说呢?”翠枝说的话比温柔秀还温柔,可温柔秀脸上的温柔之色却渐渐变成了滔天怒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又青。煞是好看,终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尖叫“大胆的奴才。你竟敢如此侮辱我?”尖尖的指甲直直朝翠枝脸上抓了过来。
翠枝仍是温柔的笑着,伸出右手轻轻挡住温柔秀瘦骨嶙峋的手“表秀仔细伤了娇躯,奴才自小便练功夫,皮粗肉厚、力大又大,如是表秀不小心撞在奴才身上伤了您自个可就不好了。”笑得比春天还温暖,眼睛里射出的冷意却比冬天的寒风还剌骨。
温柔秀抖了几抖,终是不甘的恨恨放下手,咬了咬唇,昂首向院门上走去。
翠枝看着她的背影,厉声朝守院子的婆子说道“以后如果再有什么野猫野狗溜进来乱吠,吵着夫人休息,你们就下去领板子吧。别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该干些什么,不该干什么还需要从头教起吗?你们要知道用得是什么人的银两,就该为什么人办事。人贵有自知之明,记住了吗?”
“记住了!”院子里一干婆子丫头低着头抿着笑,皆毕恭毕敬地答道。
温柔秀脚下一顿,一摔帕子,一改平时的娇弱,走得比风还快,片刻便旋出了院子。
翠枝满意地一笑,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转身进了帘子。
贵妃榻上的王氏笑着睨了她一眼“好丫头,嘴皮子够利啊!”
翠枝笑嘻嘻的行了一礼“多谢夫人夸奖!”
王氏皱起眉“唉!呆会那老姑奶奶来了可不就是你两句话就能打发走的,那才是一位没皮没脸的老货。眼看着国公爷与世子马上就要下朝了,惊动了他们可就是我这个管家之人的罪过了。”
翠枝圆圆的脸上满是笑意,自信满满的劝慰道“夫人放心,那两位隔三差五的折腾不过是想多得些好处。眼下宋林两府正在议婚,是府里头等喜事,她要是在此时嚎哭一番,岂不是惹国公爷与老夫人不快,自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