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玉衍似是苦笑一声,倘若这美终留不得自己所欲之人,却要用一切去换取,那么究竟还值不值得叫人羡慕。她毫不掩饰自己视线中的冰冷,淡淡道:“本宫怎如你正值韶华。”
女子赧然地笑了笑,片刻却抬起头來,认真道:“王爷曾和妾身提起过娘娘,说娘娘为人聪颖,心底善良,是世上难得的奇女子,因此妾身也总想着能亲自见一见您。”
她的目光太过磊落而真挚,一时竟让玉衍不忍直视。心底的某处似是又被撕裂开來,却能感觉到苏鄂紧扶着自己的手在暗中用力。这些话,她本无需从她人口中听得,如今就算这赞美再盛,于她而言也不过是讽刺一般。
“本宫早已不是王爷口中之人。”字字掷地有声,既是说给她听,亦是说与自己听,“外面风凉,你同本宫一起进去吧。”
玉衍虽知姼嬑无辜,甚至对她沒有一丝戒心,然而玉衍只是凡人,尚且做不到胸广纳川,又何况是被人夺了心上人。因此她再劝服自己,也无法如对待常人一般对待这个女子。也许她最大的限度,便是远望这一对璧人,从此再与之沒有任何瓜葛吧。
二人双双进殿,却见裕臣已回到了席上。他见玉衍与姼嬑一起,不禁微微一怔,旋即对那女子招手道:“过來。”
便是有那么一瞬,玉衍甚至错以为他依旧是在呼唤自己。然而身边女子眼睛一亮,已然欢快地跑了过去。玉衍调头转身,亦坐回了自己席位上。恰巧裕灏看见,便关怀道:“怎么去了那么久。”
“臣妾在殿外碰见嘉亲王的侧福晋,一时欢喜,便攀谈了几句。”玉衍对着座上之人嫣然一笑,美不可方物。
裕灏闻言也只是对她会心一笑:“夜寒霜重,你该注意身子。”
“皇上总是这样念着妹妹,”云屏夫人含笑举起了酒樽,目光有意无意地逡巡在玉衍身上,“便是一会不见都忍不了。”
“你何时也这般油嘴滑舌了。”裕灏虽这样说,面上却满是笑意,一副极为受用的样子。
晚宴便是在众人这般说笑中度过,归來后的玉衍依旧举止有度,谈笑大方,丝毫看不出一丝破绽。有些不常进京面圣的大臣早已忘了她就是从前献过舞的花蕊,只道是哪个新宠,出身高贵故而位至淑仪。
玉衍回宫时已过了子时,只有独自面对空无一人的殊华殿时,她心中的痛才会异常强烈。自知明早起來后还要拜见皇后,玉衍便命人在向中掺了些迷失香,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翌日清晨,她方觉得头脑清醒一些,便嗅到了近在咫尺的华贵的龙涎香气息,那香混合着男子身上特有的清爽包围了整个床榻。她微微睁眼,见裕灏正侧卧在身边,一手支颐,为她挡住了穿透垂曼的少许阳光。
他见玉衍醒來,微微一笑。女子却是大窘,忙用锦被兜了头道:“皇上怎么來了,臣妾还未梳妆,不宜面圣。”
裕灏用手轻轻掀了被子,柔声道:“你我是夫妻,何妨。”
想來她的身份若在大户人家也不过是妾侍,如何当得起一个“妻”字。然而玉衍此时本就内心孤苦,裕灏的温情正是治愈伤痛的一剂良药。大年头一天,他本无需上朝,可以在朝凤宫多睡一会,何须一大早便要冒着寒风赶來这里。
心中一暖,已顺势握住了男子手掌。
“朕闻着这屋里有迷失香的气味,你不曾休息好么。”
玉衍惊诧于他的细腻,却只是笑道:“今日臣妾总是多梦,睡不踏实。心想着今日拜见皇后可不能出错,昨夜便燃了一些。”
一边说着已然起身穿衣,只将发髻挽在脑后,便开始净面梳妆。男子一边倚着床栏,一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那目光里毫不掩饰的炽热之意,便是为玉衍盘发的宫女见了都有些羞赧。窗外阳光正盛,映照着男子一袭金黄龙袍,亦连他如刀锋削就的五官都倏然柔和下來。
玉衍透过铜镜望着浅笑的他,只觉得心中有什么在悄然融化。许是上天都看不下去她对裕灏的不公,于是索性为她快刀斩乱麻,断了她对裕臣的情,也让彼此再无牵连。
“皇上怎么这样早就來了。”
“朕这几日总在朝凤宫,不然就是陪着赵常在,一得了空便想來看看你。”
玉衍于是只笑着端坐,也不搭话。便在苏鄂正要拿起黛青为她描眉时,男子忽然起身,道:“朕來。”
他坐于玉衍对面,微微凝神,随即为她轻描柳眉,神态专注。玉衍不料他一代君王,日夜生死厮杀在朝堂之上,竟也有这般柔情似水的时候,一时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待男子落笔,玉衍端视镜中,那张姣好的面容因着长及入鬓的远山眉,更显五官分明。眉眼间似是隐隐笼了曾霸气,华美之中不失高贵,也便只有他才能画出这样的绝代妆容。
玉衍面上欣喜,随手选來藕荷的连衣长裙,却听裕灏道:“前几日你穿那瑰红衣袍很美。”
“今日朝见皇后,众妃皆在,臣妾不宜太过张扬。”
“今日你不必去晨省。”见玉衍并未上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他便上前压住女子手道,“朕要你去陪朕见一个人,是昨日缺席之人。”
举朝年宴,极少有推脱不來之人,然而昨夜却的确不曾见过庄贤王。玉衍微一思忖已知他作何打算,却听男子继续道:“他如今被朕困在京中,难以和部署联系,朕顾虑他在年宴之时恐会见到部下,生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