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种……晦气……”
当第一缕晨曦从窗外铺洒进来之时,夏悦满头大汗的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报纸和塑料布拼凑的墙壁。她抹了把脑门渗出的汗,好一会心跳才慢慢平复。
过往的回忆变作梦境,连续两个夜晚出现。梦里的女人面容模糊,却又清晰的透着狰狞。五年前虽然夏悦不到四岁,可被李显的亲昵对比凸显出的恶意在她小小的脑袋里刻下了抹不去的印记。
夏悦摸摸身侧,奶奶睡的被窝已经凉透。她麻溜的穿好衣服正准备去外间寻找,一个熟悉却不属于这个家的声音就传进了耳朵。她不由哆嗦了一下,男人温暖和煦的嗓音却让梦里的狰狞清晰了一分。
“夏姨,您别怪我。要是我真想给您添堵今天就不来了。我的情况刚才也跟您说了,就是想给小月儿添几身衣裳,没别的意思。”
“行,钱我收下了。”
“……”
“你这小子,要还你你不乐意,现在姨要收下怎么又是这幅怪样子?”
“呃……我以为……还得费些功夫。”
“傻小子,姨也得服老啊。月月也快八岁了,你明白吗?”
“您瞎说什么呢?瞧您这身子骨,比我都强。昨天走了点路,现在腰还酸。”
“蒙谁呢?姨可还没糊涂!是不是黎小子家里睡不惯?也是,你这城里小子要是能睡惯土炕反倒假了。”
“……”
“咋不吭声?是不是还有啥瞒着呢?”
“我没住黎哥家……”
“那他安排你住哪了?”
“最西头的小院。”
“啥?你来给村里办事黎小子就让你住那?”
“挺好的。”
“好个屁!那屋头去年人没了之后空了大半年,还不如我这呢!不行,我道!哪有这么办事的?”
“别,有顶有墙,有被有褥的不差什么,还离您这近,真挺好。”
“滚蛋,黎小子这是忘本了!看我不收拾的!当年他……”
“夏姨!”
“叫唤什么?我又不聋!”
“我……我是想说咱把早饭吃了吧……等下我还有事……”
“咳,人老了忘性就大,等着,姨给你烙饼去。”
“不忙不忙,您看,我从小卖部买了几个八宝粥。咱抓紧一起吃吧。”
“钱是这么糟的?”
“……”
“别以为挣了几个钱就能乱花了,地主是细出来的你懂不懂?”
“我懂……”
“懂个屁!你抓紧收了,不然带上昨儿拿来的东西一起滚蛋!”
“夏姨您听我说,您说的我都懂。我也想做顿饭给咱娘俩和小月儿,可是……我……我不会生灶……”
“噗嗤。”
里间一声脆笑打断了谈话,李显因羞臊涨红的脸顿时变作了激动。
他眼巴巴望门的样子让夏萍一阵好笑。这小子天没亮透就来了,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他坦言了和那个女人婚姻的现状,虽然找个小一轮的对象让她有些别扭,也比那人强。
他的心思夏萍能猜到,不论她作何回应,也得等这小子先开口不是?
夏萍稍一琢磨就冲屋里喊道:“死妮子起了就快出来,今天要再不招呼你李伯伯小心我收拾你!”孙女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果不其然,门“吱吱呀呀”的慢慢打开,夏悦垂着脑袋的身影站到了外间。
李显感激的目光犹如实质,让夏萍得意不已:“月月你愣着干嘛?看你李伯伯给你买啥了?”她说着就拿起一罐八宝粥在孙女面前晃悠,之前的训斥算是揭过了。
夏悦低着头嘟囔道:“奶,你还没洗呢。”
“没洗吗?对了,是还没洗呢,月月你陪你李伯伯坐会,奶奶先去洗。”夏萍回应一句就从凳子上起了身,临出屋门还不忘冲李显打眼色。
李显的目光一直盯在小月儿身上,她从出屋到现在还没正眼看过自己。不过,能和她呆在一个屋里了也是种进步。他看着垂头玩衣角的小月儿,一咬牙就打算主动出击:“月儿,早餐吃八宝粥行吗?我帮你打……”
“我也去洗。”
李显看着低头跑出屋的小月儿一阵无奈。路漫漫其修远兮,也不知何时能让她重新找回当初的亲昵。
他深吸口气就追了出去,刚绕到后院就在屋后的窖旁看到了祖孙俩。她们面前摆着两个塑料水桶,靠近窖口的那个透过阳光能看到小半桶水,右边空着的却不知道做什么用。
夏萍用瓢舀出水,小心翼翼的移到自己面前。含了一些就开始漱口,等漱了几下,她又把嘴里的水吐在双手手心,捧着开始洗脸。
水滴滴答答的流进那个空桶里,重复了三次,她把手伸进桶里,用一只将另外一只上残留的水份认真捋进去,这才招呼小月儿洗漱。
小月儿和夏萍的动作如出一辙,她两次之后就打算跑走,却被薅住了脖领子:“死妮子给我认真洗!脸都快皴成土豆蛋了!”
她撇撇嘴又洗了两把,夏萍这才放过她。
夏萍将窖旁那个桶里没用完的水仔细的倒进一口水缸,又盖上盖子扣好桶才算结束了洗漱。而小月儿则提起祖孙俩用过的水跑到了前院,小心的给那两垄菜每颗浇了一些。
躲在墙后的李显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古宁缺水,却没有想到缺成这样。储存雨水的窖是这里每家每户必备的,他现在所住的小院就有一口。
出门之前,他也打算入乡随俗,可等洋洋洒洒打上来半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