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右手腕子,他四下瞅了瞅,没找到什么合用的家伙,干脆一抬脚,把拖鞋抄在了手里。
“你敢再动我……”
“啪”
“劳资是张……”
“啪”
“别打了,我……”
“啪”
……
不管张朝峰想说什么,只要敢张嘴,杨昆抬手就是一鞋底。
最可恨的是,他放着好好的右脸不打,全可着左半边脸死抽。
还不敢捂,捂一下,抽两下,越捂抽得越狠。
一连抽了十几鞋底,张朝峰的半边脸颊高高地肿了起来,又红又亮,颧骨的位置破了皮,血渗出来,混着鞋底的污泥,说不出的狼狈。
张朝峰被打蔫了,打怕了,学了个乖,闭上嘴巴不出声了。
杨昆等了几秒钟,没见他开口,眨巴眨巴眼睛,手一扬,“啪”。
张朝峰都快哭了,不说话也打,太欺负人了!
杨昆终于停下了手,也不说话,只是歪着头看他。
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张朝峰眼里噙着泪,嚅嚅地低声说:“兄弟……”
杨昆眼睛一眯,张朝峰连忙改口:“不是,大哥,不对,老大,哥们这回认栽了,都是街上混的,给个面子……”
杨昆抬了抬下巴,“谁请你来的?”
张朝峰眼皮子一抽,低下头来躲闪着杨昆的视线,“你打了我兄弟……”
杨昆用鞋底挑起他下巴,侧过头,仔细地端详他还算完好的右边脸颊。
张朝峰全身一哆嗦,看了一眼四周指指点点地围观着的人群,听着人们嗡嗡的议论声,又羞又怕,只盼着眼下这场劫难赶快结束,改口小声说道:“是在影院旁边开游戏厅的李春城……”
杨昆满意地点点头,老郭那句话说得没错,只有同行才是赤果果的仇恨。
正要说话,有人分开围观的人群挤到近前,连声喝问:“谁,谁在这儿打架?”
杨昆抬头一看,认识。
吴清江。
他怎么来了?
又想玩越界执法那一套?
吴清江也愣了,情况跟他预想的有些出入。
对杨昆,吴清江是又恨又怵。
他认为自己派出所所长的帽子被捋,跟杨昆有间接的联系。
上次落了个警告处分后,他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
谁料想赵一民的事又犯了,并且牵扯到了他的头上。
县政法委和纪检委的同志先后找他问话。
他隐约听过账本的事,也知道自己肯定榜上有名。
他早有思想准备,坦白收过赵一民的钱,先后共三次,但他不承认那是私下收受的好处,只说那是玻璃厂向铁西派出所提供的赞助。
系统内的人都心知肚明,仅凭上头拨款,别说办案经费了,连派出所的日常开销都不够。
县局还得靠各个派出所的罚款提留养活呢。
铁西派出所是小所,辖区也和城关镇派出所重叠,由于铁西工业区人员构成复杂,加上近几年各厂企经济困难,工人闹事的多,县局才临时设立了这个派出机构,别说户籍权了,在省厅都没有该所的备案。
没有户籍权,就没有钱,要维持派出所的正常运转,只能依靠辖区内工厂和企业的赞助。
吴清江自认为解释得合情合理。
但有人不这么想。
转天他就收到风声,上面准备把他调回县局,到信访科任副科长。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吴清江慌了,连忙上下活动,疏通关系。
这番功夫没有白费,没过几天,人员调动结果出来了。
吴清江被免去铁西派出所所长职务,调到城关镇派出所担任指导员。
原县局法制科副科长接任铁西派出所所长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