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钥匙？”中年男子一愣，“什么车？”
杨昆指指门口，从他身侧挤到走廊上，指着停在大门外树荫下的奥迪向其示意。
中年男子疑惑地看看他，试探着按了下手里的遥控钥匙，隔着二十来米的距离，眼看着奥迪的转向灯闪了几下。
看着杨昆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他有点难以置信地眨眨眼睛，按一下，灯闪，再按一下，灯又闪。
好玩吗？
会玩吗？
没玩过吧！
杨昆心里暗爽，脸上却没有露出太多讥讽、嘲笑的意味，只是微笑着朝对方伸出右手，“可以了吗？”
中年男子尴尬地笑笑，把钥匙递到他手里，看着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向楼梯口，表情复杂已极，在教育系统工作这么多年，从监考到巡视，什么样的考生没见过，还是头一回遇见开着奥迪来参加高考的，比市教育局一把手的待遇都高，这叫什么世道？
杨昆吹着口哨走下楼梯，在拐角处正遇见那位副校长上楼。
示意两位同僚先上楼，副校长喘了好一阵粗气，才低声问杨昆：“听说市里那几位又跑第四考场找麻烦去了，没你什么事吧，怎么提前交卷了？”
不管对方是不是出自本心，能说出这番话来，就说明前段时间的努力没有白费，杨昆感激地笑笑，“做完题趴桌上睡了一会，被训了几句，干脆就交卷出来了，也不算什么麻烦。”
副校长一脸庆幸地呼了口气，“那就好，大门还没开，上我办公室坐会吧？”
杨昆笑着婉拒道：“您公务在身，就不给您添麻烦了，改天等张主任回来，咱们抽个时间，约上李局长一块坐坐。”
副校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笑呵呵地连声说好，热情地和杨昆握手，目送他下楼。
在围墙边的梧桐树下坐等开门的功夫，好几位学生家长凑过来，隔着栅栏喊他：“这位同学，你是提前交卷了么，题目难不难？”
杨昆抿着嘴唇想了想，说：“还行吧，感觉不算难。”
看着大家脸上欣慰而又期待的笑容，他感同身受地笑了起来。
等到铃响，随着人流挤出大门，也不知哪个考生带头把书本撕碎了抛向了空中，引得无数少年男女纷纷效仿，稿纸、小抄、习题簿甚至是英语字典……一时间，纸屑共长天一色，尖叫伴笑声齐飞。
看着大家用这种疯狂的方式宣泄郁积已久的心理压力，杨昆却没有太多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隐隐有种意犹未尽的失落。
这就完了？
拂去头顶、肩上的碎纸屑，杨昆有些恍惚地呆立片刻，才自嘲地摇摇头，开门上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还没上楼，就听见老妈在抱怨：“……哪个都不让人省心，一个放了假天天不着家，一个干脆连家都不回来，真不知道上辈子亏欠了他们什么……”
“我可听见了！”杨昆提起嗓门答了一句，几步跑上楼梯，抱住刘素芬，在她脸上吧唧亲了一口，“我姐又怎么惹你老人家生气了？”
“去去去，满嘴烟味！”刘素芬赶苍蝇似地挥挥手，“你姐刚才打过电话，说被学校抽去阅卷，等再过一个礼拜才能回来。”
“这是好事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想去呢。”杨昆从老妈手边的菜盆里捞起一根刚洗净的黄瓜，吭哧吭哧地啃着，见傅青梅用眼神问他考得怎么样，得意地朝她挑挑眉头，意思是：“您就瞧好吧！”
韩月香把洗净摘好的青菜放到大理石圆桌上，接着刚才的话题对刘素芬说道：“小昆生意做得这么大，他姐姐又是师范大学的高材生，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见杨昆又想去盆里捞西红柿吃，刘素芬在他手背上拍了一巴掌，“光会些个歪门邪道有什么用，说不定哪天国家政策一变，又开始割资本主义尾巴了呢？要我说呢，还是规规矩矩地考个大学，谋个正经出身才保险！”
高考成绩出来之前，说什么也是白搭，迎上傅青梅同情中带着讥笑的眼神，杨昆也懒得解释什么，绕到韩月香身侧，朝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拍拍巴掌，“小辉乖，给干爹抱抱。”
小家伙刚满三个月，被韩月香养得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小腿上全是肉褶，正是最招人喜爱的时候，见眼前突然冒出一张大脸，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瞅了杨昆一会，忽然一瘪嘴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杨昆脸色一糗，不等几位娘子军开口轰他，拔腿就溜。
韩志彬正在练舞室里看影碟，见杨昆进来，往旁边挪了挪屁股，问他：“考得怎么样？”
“感觉还行，及格分以上吧。”杨昆脱掉上衣和鞋袜，躺在凉席上，惬意地伸了个懒腰，“下午去市里办点事，一块去散散心？”
韩志彬揉揉熊猫眼，打了个哈欠，“我就不去了，家里准备收麦子，我得回家干活。”
杨昆说：“我安排车送你回去。”
韩志彬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坐惯了四面透风的大公共，一坐你那空调小轿车就想吐。”
杨昆：“……”
吃过午饭，小睡了一觉，杨昆把韩志彬送上公共汽车，硬塞了两条烟、两瓶酒给他，“给韩老师的，你小子可不许贪污！”
闲聊了一会，听到车站调度员命令韩志彬乘坐的这辆城乡公交发车，杨昆和他挥手道别，去工商局找王波他老爷子咨询筹办房地产开发公司的具体事宜。
老王同志翻了翻相关文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