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积雪上留下的一长串脚印,就见到两个矮小的身影,在脚下的嘎吱嘎吱声中,走到一处开满红梅的院墙角落才停住。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再见红梅簇簇,冷凝霜的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感慨,思绪也不受控制的飞到了十二年前。
那时也是在冬季,虢国公府上构筑精巧、景致清雅的后花园里,年仅十六岁的她足踏白雪,在两名丫鬟的陪同下,玩赏着园中正盛放的红梅。由于贪玩,活泼好动的她索性和丫鬟一起,爬上梅树采摘上面最美丽的花枝,打算拿回去插入花瓶中妆点闺房。
就在此时,雕梁画栋的幽径回廊中,走出两位翩翩公子。只见他们一步一步、从容优雅地向她们这边走来。距离由远至近,两人的面容也逐渐辨得分明。
“好俊的男子!”两名丫鬟的喝彩声引起了她的好奇,不由地转头望去。
却见那缓缓而行的两人,走在前面的那位一袭青色的袍子,腰间缠着金缕腰带,外披一件蓝狐皮大氅,五官坚毅威武,正是她前世舍命搭救殷慎的二哥;而后头那位头顶玉冠,身穿锦衣紫貂裘,俊美的脸上长眉微微挑起,一双褐色的瞳仁,更是在明媚阳光下闪烁着幽深神秘的光彩。
这是她和殷慎的初识,那时的她未曾想到,慕然回首的这一眼,会夺了她少女芳心;更不曾预料到,这会是她及其全族人悲剧的开始。
眸底似有一抹水汽升起,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晶亮地光。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眯起眼睛,冷凝霜反复呢咏着这句诗词。
想她的父亲、兄长们,是那样意气风发、英雄了得的人物,却因为她的痴情与糊涂而毁于一旦。如今什么都没了,只留下一个空。独留下她的魂魄,寄居在别人躯壳里苟活。思及此,冷凝霜心中止不住的,就有一种悲壮苍凉之感。
“小姐,这花儿开的真艳,我们要不要摘几支拿回去插花?”怡红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边张嘴往小手上哈着热气边问道。
“嗯?”冷凝霜回过神儿来,“那就采几支回去吧,让母亲和秦妈妈也欣赏一下。”逝者已逝,怎样伤怀都已于事无补,还是先把眼下的一些绊脚石尽快清除吧。
“怡红,你娘从小就跟随我母亲了是吗?”手上采摘着一个花枝,她状似随意地说道。要想百战不殆,就需要把里里外外的人与事都搞清楚,做到事事心中有数才更有把握。
“嗯,我娘是陈知府宅院的家养奴,十岁起就跟着夫人了,然后又随着夫人嫁到了冷家。”
“那我过世的外祖父家和祖父,他们以前的事情秦妈妈都还记得吗?有没有跟你聊起过,我很想听听呢。”冷凝霜抛出这个话题是有原因的,因为记忆中搜寻不到他们,而陈冷两家是如何结成亲家的,她对此也很感兴趣。
“我娘当然记得了,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娘空闲了就爱跟我聊以前的事儿。”见冷凝霜感兴趣,再加上怡红也想讨这个小主子的好,就将听到的话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起来。
“什么?我外祖父和祖父从小就在一个村长大的?”冷凝霜吃了一惊。
“是啊,我娘说陈老太爷祖上原来也是做官的,但是后来家道中落,到陈老太爷父亲那一辈就只考取了秀才功名,平时除了到私塾授课之外,就把家里的一些粮田佃给农户耕种收点地租和粮食,当时,在村里也算是个中上人家。”
怡红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而老太爷的父亲就是租地的佃户之一,和陈家关系很好,后来两家都生了儿子,年龄也相近,就自然而然成为了同窗好友,还一起去考的童生、秀才、举人、进士,直到做了官各自到地方赴任,两家见面的次数这才逐渐的少了。”
“怪不得外祖父会把女儿,嫁给我父亲。”冷凝霜有了了悟。
“嗯,我听娘说从小两家就定了娃娃亲,说好了等夫人行了笄礼就成亲。”怡红说的绘声绘色地:“可是后来老太爷在官场得罪了人,被罗织了罪名入了牢狱。那时还是知县的陈老太爷就四处走动,散了好多的钱财,才把老太爷救了出来,但从此就被免了官职,削了功名。于是老太爷就带着一家老老少少回了祖宅,继续务农了。”
“老太爷成了白衣,就觉得两家亲事不般配了,于是就跟陈老太爷商量着退亲。陈老太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就没答应,但是也知道老太爷心里自卑,就安慰他说:等他儿子考取了功名,也一样门当户对,过日子的是小两口,只要他俩合适就行啦。老爷也很争气真的考取了功名,只是却止于举人未能中进士,但陈老太爷依然遵守诺言将女儿嫁给了冷家。后来陈老太爷已经升任为知府,那时老爷任某一地方小吏,已是知府的陈老太爷经过调查,老爷在当地做的很好,于是就向上举荐,老爷才成为了知县父母官的。”
“那这样说来,我外祖父还是我父亲的恩人那。我母亲又贤淑,而且容貌也比那些姨娘们要漂亮百倍,可为什么我父亲会不喜欢她呢?”冷凝霜颇为不解。
“我也这样问过我娘,可是您猜我娘怎么说?”怡红神神秘秘地道:“我娘说老爷开始很喜欢夫人的,两人整日出双入对非常恩爱。老夫人见了就不高兴,还经常和老太爷闹别扭,说儿子和老子一样被陈家人拐跑了!”
“啥?这从何说起,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