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赦打开了那个像是井盖一样的东西,发现下面居然是固定在石壁上的铁梯子,梯子上面已经被熏成黑色,而梯子的底部,他能够看到些许光芒,似乎是有什么光源在下面的样子。
他看了一眼左右的云陟明和姜小幺,开口道“这样,小幺不方便爬梯子,云姑娘先下去,我背着小幺再往下去,如果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云姑娘还能接一下。”
“好。”云陟明爽快地答应了,随后直接下到那个井中,慢慢地向下爬着。梯子不长,她很快便下到了井底,随后仰头看着庄赦和姜小幺,高声喊道“你俩可以下来了!”
庄赦背上姜小幺,姜小幺双腿盘在他的腰上,胳膊抱住他的脖子,庄赦双手双脚下梯子就像是背了个小包一样。姜小幺本来也不重,也就七十多斤的样子,背着她顺着梯子爬下去,并没有多大的困难。
下到梯子底部之后,他们的面前是一个大小差不多五丈见方的房间,房间里摆着几块不知为何自己就在发亮的石头,借着石头的微光,庄赦能够看到角落里堆了不少文书案牍,而一个烂得只剩骨架的身穿官服的人,则倒在那堆文牍边上。
他走到那人身边,他官服领子处巨量的黑色血迹证明了他生前被人割喉而死,单从官服上看不出他的身份,于是他在那个人的衣服里简单地摸了摸,很快便找到了他的官身腰牌和一个小簿子。
庄赦读起那个小簿子,这东西似乎是这人的日记,日记很详细地说明了巫蛊案期间皇帝特派的厂卫在老钦天监做了些什么,他来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他是钦天监的一名监侯,在巫蛊案案发之后,奉中官正清玄之命前来转移“内部”表层的一些文书,以避免这些文书被厂卫得到,影响钦天监。而当他到了这里的时候,一个隶属于几位官正的西陵卫告诉他在这里稍等,皇帝的厂卫正在搜查钦天监,于是他便先是派其他的力工去把那些文书转移到这个房间里,等到皇帝的人离开,就可以把文书带走。
有一个西陵卫随着那些力工一起下去了,过了很久他们都没回来。——这是他本子上的最后一句话。
结果不难猜想,西陵卫将所有的力工杀死在钦天监“内部”,然后又把这位监正杀死,让数量巨大的文牍永远沉睡在这个暗室中。
这个小本上记的东西,尤其令庄赦在意的,有两点,一点是他没想到清玄官正靖元九年就已经在钦天监做官正了,满打满算清元官正至少已经做了十六年官正了。而另一点则是,他在“中官正”的中字上面,有一处涂抹,炭笔不比墨笔,写字时用力大,则笔画深,涂抹时用力小,则颜色浅,隐约间还是能够看到,那灰色的一片云雾下面,隐藏着一个氵。
他想写一个人名,一个性命第一个字是氵的人,而写了这个偏旁,他才改成“中官正”。那么这个氵,有很多种可能性,要么是中官正本人,也就是清玄清字的氵,要么就是除了中官正以外的某个人,某个比中官正官更大的某人。
前者不太现实,没人会神经病到把写了一个偏旁的清玄官正特意改成中官正清玄,而后者则更不可能,这本日记本身是私人性质的簿子,没必要隐匿其他人的名姓,毕竟没人会看。
他想了想,决定先放下这个问题,往前翻了两页,才发现,这个人不得了。
这人虽然一直都是一个监侯,也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九品芝麻官,但是他是承旭六年进入钦天监做的监侯,也就是说,他见证了承旭大火,钦天监搬出陵云山,巫蛊案这三件大事。他这个簿子是靖元六年开始用,用到了靖元九年,如果说这个人有很好的记日记的习惯,那他之前的簿子必然也都在他的住所。
庄赦记住了这个册子主人的名字,他叫武烨,他准备随时找一找这个人的家属和行踪。随后把这个小簿子揣进怀里,又跑到那角落里的一对文书边上读起来,那几块发光的石头的光芒很弱,仅仅够他隐约间看清书上的字。这些书的内容实际上并不重要,但是问题是,这些书籍无一例外在内容上都涉及到了一些怪力乱神的内容,如果真的被皇帝的鹰犬看见,必然会被拿来问罪。
他翻了两本,便再没有半点兴趣。最终还是准备在整个房间中找一找怎么再往下去。
庄赦找了一圈,最终发现其中一面墙上有着一面刚好能够让两个人通过的铁栅栏门,那个铁栅栏门被用铁链锁住了,但是却早就已经被锈蚀得不成样子,庄赦在上面踹了两脚,就把整个铁门踹了下来。
他探头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里面是一片漆黑,刚准备回头拿东西,云陟明就仿佛读懂了他想要做什么一样,把一个灯笼递到了他的手里。
庄赦朝她微微点头致谢,打着灯笼走了进去,发现向前没走两步,就看到了一个四周有着铁制护栏的圆形平台,天花板上固定着一个滑轮,三根铁链拧成一股,穿过那个巨大的滑轮,又分成三根铁链,固定住了那铁饼一样的平台的边缘。就像一个打水用的桶一般。
云陟明拉着姜小幺一起跟在庄赦身后走了进来,三人绕着这个在窄小房间出现的井,看了一圈。
云陟明突然开口道“这东西,结构很简单,”说着,走到那个通过滑轮组的三根铁链拧在一起的方向,抓着铁链,把铁链稍微往上放了放,只见那平台向下移动了少许。然后又一拉,那个平台又升回了之前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