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如何说的呢?”
“我看汉书,有张骞出使西域,有班超投笔从戎,这都是通晓外国之事而得以封侯的,”金秀笑道,“珠玉在前,宁老爷最是通古博今的,怎么会忘了这两个厉害的人物?再着看唐朝时候,又有玄奘法师西天取经,归来又得唐太宗赏识,开创佛门一宗,这也是大大有名啊。”
纳兰永宁摇摇头,“你也说是以前的事儿,汉唐时候,和如今时候如何相同?本朝自从圣祖皇帝以降,对着外头的事儿漠不关心,除却一些懂机械天文之术的牧师传教士等人外,其余的外国人一概不许入内,对着外头,也只是让广州十三行来做接洽之事,就只有这些通道,逆子又不是什么天纵奇才之人,天文算术之术,自然不能出众,若是去十三行经商?这又是如何算的上好差事?”
纳兰永宁意气萧索,“且如今永盛朝,更是没有这些外头的事儿了。他学这些东西,轻者不过是没有差事,日后混吃等死也饿不死他,只是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捅出来,”他脸色不愉的盯着纳兰信芳,纳兰信芳吓得身子又哆嗦了一下,他可实在是有些怕自己这个老子,“哼,说是学这些外国之事,只怕是居心不轨,到时候连累满门,也是指日可见!”
金秀倒是不觉得纳兰永宁这是瞎操心,她非常清楚永盛皇帝那骄傲自大十分在意天1朝1上1国天下第一的面子,更是屡屡大兴文字狱,就是为了一己帝王私欲而已,换句简单的话来说,那就是凡事更多的全凭自己个喜恶来。
“宁老爷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所以纳兰大爷还需要谨慎一些才是对的。”金秀继续劝解道,“不过有句话叫做世易时移,世事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日后又有了新的变化,也是有一定的可能,再者说了,就算不变,一如既往都和现在一般无二,宁老爷,你怎么知道日后纳兰大爷当不到粤海关道呢?纳兰大爷若是真的能够通宵大玄外的事务,天下还有人比他更适合当这个粤海关道吗?”
纳兰永宁不由得失笑,“他是什么东西?能到那个位置上去?粤海关道乃是天下赋税第一的地方,一道的赋税比得上江南几省一起的了!这个位置非是天子近臣,又必须是极为有才干之人,才能够当的下去,他就等着下辈子吧!”
不过金秀说了这么多,的确在说明纳兰信芳的重要性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纳兰永宁脸上露出了笑意,金秀知道这会子必然是缓和了,于是对着长贵笑道,“长贵大叔,宁老爷已经松口了,您还不赶紧着把纳兰大爷给松绑了。”
“什么纳兰大爷!”纳兰永宁又是冷哼一声,“他是什么东西,你只管直接叫他的名字就是了!”
纳兰信芳灰头土脸的松了绑,灰溜溜的站在了金秀和纳兰永宁面前,“无用的杀才!”纳兰永宁喝道,“今个若不是金姑娘在这里头求情,我是决计不轻饶!还不赶紧的谢过金姑娘!”
纳兰信芳忙朝着金秀作揖谢过,金秀微微一避让,“我可不敢当,纳兰大爷。你该谢宁老爷才是。”
纳兰永宁却是不会如此就放过自己这个深深托付期望的长子,“饶了你的打,其余的却是没有这样简单!还不赶紧着滚出去,跪在院子外头,好好反省反省!”
这倒不算是什么特别严厉的惩处,纳兰信芳早就习惯了这个套路,于是他忙不迭的出门而去,就怕是父亲等会子又要闹别的幺蛾子,这就吃不消了,所以还是赶紧着走吧。
纳兰永宁又请金秀坐下,又叫人奉茶上来,“我这个儿子,别人虽然看在老夫的面子上,许是会说一些奉承的话,可从未和金姑娘你如此说的有些道理,真真是有些引人深思,”他端着盖碗,沉思了许久,“你说这日后会变,何以见得?”
这当然是金秀乱说之词,不过纳兰永宁这么问起来,她也不能够就这样敷衍了事,她想了想,“有人起,有人落,有人出,有人进,乃是世间寻常之理,有些事儿,只需要一个契机,亦或者再要一些个敢为天下先的人罢了。”
“这话不假,”纳兰永宁点点头,又闲聊了一番,纳兰永宁恢复了风轻云淡的神色,末了就又问金秀,“金姑娘今日来,可是有事儿?”
好么,纳兰永宁若是不提,金秀险些忘了今日为何而来了,她从袖子里头拿出来了一张纸,放在了身边的桌子上,“承蒙宁老爷赐给长命锁,金秀十分高兴,也有感激涕零之意,谁知道放着长命锁的盒子之中还有一这银票一张,我心里头想着,只怕是宁老爷不小心放错了,于是连忙拿回来,免得宁老爷误以为放在别的地方,找不到就不好了。”
长贵垂着手站在门口,听到金秀这话,不由得微微转过头来看金秀的表情和神色,纳兰永宁微微一挑眉,“原来在这里!我的确找了好久,不过许是我让长贵给你的呢?你怎么不收下?”
纳兰永宁放下盖碗,笑道,“这可是有二十两银子,算起来也不多,我素来赏人也有这么点的。”
这个老狐狸,金秀如何不知道这必然是试探之举?谁会好端端的送银票呢?再者,“长贵大叔送过来的时候,只是言明一个小玩意让我把玩罢了,并没有说有银票之事。”
“再者,这无功不受禄,我并没有帮上宁老爷什么,如何敢收这张银票呢?所以昨个夜里头桥瞧见了,于是今日就连忙要过来还了这个才好,不然就寝食难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