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族一日,便是人间七日。
此时的澄曦已然置身一片黑漆之中!
二入冥渊,已非无奈,反倒自愿!
戴翠城中一论,澄曦并非想要说服众人与自己同去,恰恰相反,澄曦之念,便是孤身轻去,径入鬼台,一探这妖行尸身与孽影背后究竟!
恰在那时,外出探查尸孽踪迹的斥候回报,已于雪岭以北的边境之处发现一处地缝罅隙。
这处罅隙恰在霜岭尽头,再往北去,山峦骤然落下,反而伸入地下,一撑一阔之间,将大地撕裂为一道无底深渊,一直通往披雪崖下。
罅隙生于山渊交合之处,四周遍布乔林灌木,极为荫蔽,因此竟无一人发现,直至尸孽残军败退之时,斥候跟随足迹到此,方才得窥这处尸孽大军出入的通道所在。
虽名罅隙,实则已被掘开老大,便是那些身形庞大的十腕孽畜也可穿梭出入,其间幽深暗昧,难见通往何处,细听之时,却又水流潜行之声,想来通往地下。
许是踩踏过甚,杂乱足迹并未被大雪全然覆盖,斥候由此才能发现。
一旦听完,澄曦立时明白起来,那处罅隙之下分明便是那条沟通南北,连接妖域鬼台的冥渊所在。
澄曦再不多言,立时出殿,翻身跨上战骜,负起长刀,向着那处罅隙一路西北而行。
即便前途未卜,必有艰险重重,但澄曦独行之愿仍旧无法达成。
因了北卜元耆生死未卜,想必也被鸦袍尸孽摄去了尸林鬼台,东牧元耆索性相伴澄曦上路。
尕二与伯牙仲黧自不必说,定要跟来,至于迢远,再不听半句国家大事、千金贵体这类良言忠告,与阿四一道直直随来,再难劝回。
倒是渡无殇与麾下锥风怒骑,连同所有踏雁锥风骜,虽也坚持尾随而来,却拗不过澄曦命令,只得与尕二、迢远以及伯牙兄弟全然留驻冥渊罅隙之外,只做紧急策应之用。
澄曦这般念头出于两点,一来战骜固有奔驰攀跃之能,冥渊却是阴间水渊,想来无用;二则,此为轻身探险,贵在精干机密,若有大队随来,难免招摇之嫌,少不得招惹耳目。
至于霜柏,但见劝阻无用,索性尽提霜林三氏大军,主张正面强攻尸林鬼台,好为澄曦与东牧潜入聊作掩护之用。
只是澄曦与东牧元耆尽皆不允,一番好说歹劝之后,霜柏虽是大为不满,却也只得无奈就范遵从,不过仍旧派出数支骑兵小队四处佯动,以便分散尸孽视线。
一旦预备停当,澄曦便与东牧元耆一前一后,自雪岭与霜林交界之处的那处罅隙陆续攀下,落入早早备好的一方小舟之上。
小舟十分特别,并非竹木制成,反倒是用八个充满气息的熟干鹿皮裘囊捆绑一处,两两一列,前后四排,恰好布成长条小舟模样,再加两只桦木削成的短浆,飘浮水面之上,很是轻巧稳当。
澄曦已然举浆欲划,东牧元耆却似并不着急,反而端坐小舟后面,立掌朝天,竖起二指,口中念念有词,随即长拂一甩,众人忽觉一层纱笼似的雾障忽而生出两人身体四周。
冥渊之中本就幽深暗昧,视野不佳,此时再有雾障罩上,眼前顿生一抹迷离,澄曦不解,于是问道:“元耆,此为何物?为何眼前再不爽利,反倒生出一层雾气?”
东牧微微一笑,说道:“四域元耆各有擅长,西傩善杀,最能追奸除恶,泯邪杀妖,南巫善养,多有药石医方,滋养生灵,北卜善断,祛瘟除疫、灭虱消虫不二人选,而老朽嘛,却是一无所长,不过只会些聚气敛息,蒸云煮雨之类的小小把戏,平日微调四野旱涝,以求人民温饱,至于今日,不过集些冥渊阴气,为咱俩织张匿身气障,聊以阻挡妖孽耳目,求个一路通畅罢了!”
虽是轻描淡写,寥寥数言,澄曦却已然明白东牧元耆良苦用心,但就这手障目之能,已是游走阴阳二世之精妙法术,或许东牧元耆已然料到此路艰险,因此早有准备了。
澄曦再不多言,只是对着东牧点一点头,便要荡浆启行,东牧见此,又是一笑,示意澄曦收起短浆,转而长拂一甩,一股幽风忽然自身后吹来,竟将裘皮小舟吹得荡荡前移,向着北面急急开去。
眼见东牧这手精妙法术,倒为自己省去旅途辛劳,澄曦自然乐见其成,于是专一端坐小舟之中,望着冥渊北源溯游而去!
本以为此行必是艰险重重,少不得几场恶斗,但直至两人屏息缄口,默默行出半日,冥渊之中仍旧风平浪静,漫说上次遇见的簇簇妖魄,与浮荡冥渊之中的尸蚴,便是涟漪水花也几乎不见,水面幽暗依然,却平静得令人心中发毛!
“难道东牧织就的这张匿身气障太过高妙,竟能避过妖孽耳目?”澄曦不由暗暗忖道:“可此时一场尸孽大战刚刚落下,冥渊之中之中本应交通繁忙,输运频仍才对,便如那些丛生魄海妖域中的尸蚴与十腕孽畜,此时却又去了何方?”
“莫非是我想得错了?”澄曦百思不得其解,好一阵绞尽脑汁之后,最后却又得出一个令人心惊的结论:“也许,尸蚴、孽畜与那些矫揉造作而成的尸孽大军,此时已被全然收束尸林鬼台之中,从而酝酿又一场更大的战乱!”
存了这个念头,澄曦开始平心静气,暗暗调匀体内炁息,尽量节省体力,一待进入尸孽大军环伺的尸林鬼台,若被尸孽发觉,便可蓄力一击,殊死一搏!
冥渊名渊,实则难见边界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