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司马睿觉得脑后有寒风轻吹。
他模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寒风正从那有些破旧的窗户死命的钻进来。
这般寒天就是闭着门户也是冷的可以,经过这半夜的熟睡,司马睿身上那轰热的症状已消失不见,被这寒风一激顿时汗毛遍起。
他紧了紧那厚重的散发着某种异味的棉被,习惯性的朝着外面一摸,却是摸了个空,不由得一惊。
“孙叔?”
轻轻的呼了一声,却不听孙礼的回应,只剩下自己的声音在黑暗中荡了一圈。
四周黑得吓人,司马睿摸索着点起了房间里那唯一的火烛,昏暗的火光给他带来几分暖意几分安心。可那风儿吹着火头摇摆不定,把他的影子也印得如同妖魔鬼怪般吓人,吓得他又赶紧跑回被窝里。
司马睿本不是这般胆小之辈,可这几日经历的事情太多,尤其是那亲临的杀戮,尤为震撼人心。
他毕竟不过是个十几岁有不曾出过远门的世家子弟,平日里哪会遇到这般血淋淋的事,只等离了蓟城远远的,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越发的可怕。
此时孙礼不知去了何处,司马睿本想躲在被褥里静静等候,可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风刺激了,只觉得身下尿意盈然,翻来覆去的竟怎么也睡不着了,实在是难以忍耐。
又强忍着等了片刻,还是不见孙礼回归,司马睿暗自思量与其被尿给憋死,还不如去喂了鬼怪,万一一个大意做出小孩儿才能做的羞耻事情,到时让人给发觉了,自己可没什么脸面再活下去了。
心里念个一二三,司马睿猛地掀开被褥,飞快穿好了衣裤,拿着案上烛灯小心翼翼的朝着茅房方向而去。
一出房,那寒意阵阵扑面而来,司马睿不由得紧了紧棉衣,可寒意还是那么清晰,也不知道在这种天气,孙叔大半夜的会去干什么?
迈步而下,那老旧的阶梯在脚下唧唧作响,白日里倒不曾觉得有什么,此时在这夜间无人时刻,让人听了分外渗人。好不容易来到下面,只有昏暗的夜灯在那左右漂浮,连个守夜的伙计都不曾见到。
手里的火烛忽明忽暗,外头的风声越发的鬼哭狼嚎,司马睿暗骂了一声,推开门去只见满空绵密大片的雪花,打得人睁不开眼。
这雪应该已经下了好久,外头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将外头的一切都遮了个严严实实。
司马睿低着头默不做声地只顾走着,脚踩在积雪上发出的吱吱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空寂,心里只盼望着莫要突发响起什么异声才好。
好不容易寻得茅房,司马睿赶紧入内解决,一顿畅快淋漓过后,满足的抖了抖身躯,顿觉心气都壮实了许多。只是连这里都不曾遇见孙礼,却不知道这位“护卫”在这三更半夜的到底去了何处?
念念叨叨的返回卧房,司马睿忽觉脚下有异,似乎是踩到一堆软绵绵的积雪上,脚一软几乎跌到。
好在他也不是一个文弱书生,虽然猝不及防,但膝盖稍稍作力,一个踉跄就马上定住了身形,连那火烛也安稳如常不曾在这深夜熄灭。
暗道一声侥幸,司马睿心中好奇,忍不住用脚踢了踢那堆东西,就在这档口偏偏在暗处响起一声诡异猫嚎声,惊得他的心魂为之一颤。
等了好久,待得周围再无异样,他才不由得长吸了一口气,潮湿的雪花灌入口中就化作一片冰冷,寒意从喉咙里直刺入心肺间。
无声无息飘洒的片片雪花,似是密匝匝的碎棉絮,在空中织成一张苍白纷乱的网。手上昏暗的烛光只照得身边丈许,稍远的地方就看不清,周围全隐在一片冷肃黝黑的暗影里。
司马睿用脚将那积雪扫开想要看个明白,却胆颤的发现竟是一具僵硬尸身,下意识的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点惊恐的呻·吟。
那具尸体就那么突兀的出现在那,让司马睿恐惧之余竟反而喊不出话来,但在这样的黑夜里,寒意慢慢的渗入衣物肉皮直至骨髓之中,让人颤抖不已。
若在平时,司马睿这位世家子弟突然看到尸身,非得大叫起来,可此时他居然能够勉力保持冷静,强压下心底恐惧。他努力的将更多的积雪扫开,想要看清脸目,心底实在怕极了若是孙礼,该是如何是好?
好在这被害之人虽然面目苍白一片,早已经没了血色,但看他身装打扮乃是店中小二。司马睿虽然觉得不该,但心中还是忍不住稍稍松了一口气,
但转念之间刚才还没感觉,这时候他才发觉整个酒家竟冷寂的骇人,连一点人气都没有。他心里实在乱得要命,也不敢呼叫,只能亦步亦趋的返身回去。
一路上心里扑通扑通的乱跳,司马睿只想要尽早的找到孙礼,担心还要发生什么意外。动作不由的放轻,他害怕担忧之际,心神却无限放大。
一种以往从未有过的奇妙感觉,居然在脑海中迷迷荡荡的展开,隐约察觉到在黑暗中,正有不知道多少双冰冷的眼正戏谑的盯着他。
才刚踏入酒家大堂,五六盏灯火无故亮起,将这片黑暗驱散,却给人带来更大的恐惧——十余具血淋淋的尸体悬挂在半空,在窗门缝隙间的寒风中,摇摇晃晃的好不渗人。
再难忍受,司马睿不由恐惧的叫出声来,他想要逃,却撞到了一具又一具鲜血流淌的尸身,已被剥去了人皮的尸身!
“为什么,为什么……”
是谁如此的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