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该轻咦了一声,不想司马睿年纪轻轻,却竟能有如此见解。
不过细细一回味,正如司马睿所言那般,只有海纳百川的胸襟与魅力,才能招揽公孙瓒这般的豪杰为己所用。
无形之中,倒让赵该渐渐重视起司马睿,看来后者并非那些靠着家族庇护的才智浅薄之辈,光凭着这份见识,就足以称道。
只是二人回看公孙瓒,这位幽州名将此时一改往日豪迈激情,只是安静的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喝酒。对于同僚宾客的刻意奉承,他也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模样,与整个酒宴融洽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司马睿见公孙瓒眉头紧锁,心想这位豪爽过人的白马将军今儿怎么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
今天毕竟是顶头上司的大好日子,他作为刘虞座下第一号人物,日后宏图伟业亦不在话下,此时为何这般不苟言笑?
没想到似乎是感应到了司马睿,公孙瓒竟循着目光看来,只一个眼光,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是刺的让人生疼。
司马睿到底还只是个少年郎,抵不住这沙场宿将的一个骇人眼神,忙避了开来,心里噗通噗通乱跳,暗道:奇怪,他身上怎散发出如此逼人的气势,仿佛是在戒备着什么?
公孙瓒显然看到了司马睿,稍稍一留神后却撤走了目光,依旧面色严肃的只顾着自己喝酒。眼神却是飘忽不定,一会看着主公刘虞,一会看着满堂宾客,满怀心事。
酒过三巡,众人纷纷向刘虞进酒,例如东曹掾魏攸等亲信更是开怀畅饮,喜气洋洋。
场中歌舞升平,每个人都笑颜逐开,认识的,不认识的互相亲热交谈,也有很多人都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互相推崇,在明在暗都已经在为日后打算。
作为今日的主角,刘虞还是以往那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除了偶尔与前来致敬的宾客对上几杯,其余的时候若有所思,显得高深莫测。
在旁人眼中,就算在这等好日子,凌云王心里依旧充满了对各种时局的担忧吧,不管他们来到这里的初衷是什么,都不免生出几分尊重。
下首的蹇硕细眯着眼提杯尝了一口酒水,不同于宫中常饮的那般怡然可口,可那股辛辣浓醇却能极为强烈的刺激情绪。
不过美酒虽醇,他却浅尝即止,手指把玩着酒盏,饶有兴趣的打量场中宾客。
区区一人的寿诞,却有千余人聚集在此,九州使者更是无不纷至,足以说明刘虞在世人心中的分量。
看过魏攸,看过公孙瓒,看过各地少年才俊,看过九州达官富绅,蹇硕似乎要将每个人的神情细细品味,将每个人的动作慢慢揣摩。
他那略显粗糙的手指在无意识的互相磨蹭,上面的老茧已经平滑如新,但每当触摸到它们的时候,总能给他一种将一切都掌控在中的微妙感觉。
——但当他将视线移到堂上正位的那一刻,手上的动作,戛然而止,口里低喃道:“真龙?”
真龙!
刘虞坐拥幽州十余年,降得外族俯首称臣,百姓尊称他为阳天真龙,以来宣泄他们心中感情的万一。可这大汉天下,九州之地,只有一人才有资格称作真龙,他刘虞算个什么东西!
那狭细的眼里闪过一丝渗人寒意,不过他很快就藏了起来,带着由衷感人的笑容,举杯缓步来到刘虞跟前,恭声道:“陛下这几年甚是挂念王爷,几次想要唤王爷进京叙说兄弟情谊,只是一想到幽州事务离不开王爷寸步,也只好搁耽下来。”
闻听汉帝二字,刘虞面色恭谨,言道:“天子如此厚爱,刘虞甚是惶恐。”
对于这种场面话,蹇硕自己说得多也听得多了,随意搭上几句,他指了指堂内堂外,显得有些兴奋:“咱家在洛阳的时候,还以为除了帝都以外,天底下再也没有这般热闹的地方了。如今看来,蓟城虽然没有帝都那般繁荣堂皇,可边地的豪放热闹,也是洛阳远远不及的……”
听着汉帝手下宠臣的吹捧,刘虞面不改色,举杯抿了一口,忆起故乡却是不由低声叹道:“这么多年了,本王都不曾回洛阳去看一看,也不知道跟印象中的还有几分相似……”
蹇硕耳尖,心中一动,言道:“王爷,说起来您也有多年不曾见过刘和公子了吧。”
“和儿?”
十数年前,临危出阵,刘虞心里只有平定动乱的念头,却是将爱妻幼儿暂时安置在了洛阳。
十数年后,两地相隔千里,刘虞与妻儿之间只能书信来往,却没有一见的机会。
其实刘虞自己心里清楚得很,将自己的妻儿留在洛阳,是他跟汉帝刘宏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如他这样一方诸侯,拥兵十万,坐地千里,如果不能舍弃小家,又如何能安汉帝之心。
为了幽州百万百姓,为了宽慰汉帝,刘虞不得不做出牺牲。但人伦天性,父子情深,又岂是能够随随便便就那样轻易割舍的……
咋听爱子姓名,想到身边这人可是皇兄眼前的红人,尽管刘虞对蹇硕一类人并没有好感,但出于父子天伦,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儿刘和,在帝都还好吗?”
那蹇硕听了却是双眼一眯,笑着答道:“王爷放心,陛下对世子视若己出,这些年一直善待不薄,与太子等皇子同学同知。如今更体谅王爷你们父子俩多年不曾见面,陛下趁着这次大寿之喜,特意让奴才提前来知会一声,准备送世子来跟王爷团聚,从此再不用受这分别之苦……”
“你说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