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只是一个商人。我跟你讲,像你这样的身份,苏州府一名小小的缁衣捕头若是起了歹心,随便给你按个罪名,弄点人证物证什么的,只一夜的工夫,就能让你一无所有,你信是不信?”
王富梗着脖子道:“这……这怎么可能?”
王臣道:“怎么不可能,我是干什么的?我是锦衣卫出身,我什么手段没看到过。你呀,也就是命好,托生在这苏州府之地,又遇到了几任好的知府,不过保不齐下一任知府就是个奸臣酷吏呢?到时候,他挖出了你的管家供奉‘姑苏王’的事儿,你呀,就等死吧,到时候,也就是个抛尸荒野,被野狗啃食的份儿。”
“啊?大人,大人你救救我。”被王臣如此一分析,王富觉得非常有道理。
“你以为公公用强硬手段霸占你的宅子吗?你太不了解公公的用心了,他那是在考验你,没想到你却鼠目寸光,不知好歹,死守着这点蝇头小利不放。”
“蝇头小利?这是蝇头小利?”王富心里默道。
“本来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你愣是给错过了。”
“什么大好的机会?”
“先别问别的,我只问你,你愿意不愿意把这处宅院双手献给公公,然后再出钱出人,帮助公公把这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修葺一遍?”
这两条听进王富的耳朵里,他的脸颊开始抽筋,脸色变得死灰。他是一个嗜钱如命的人,铁公鸡一毛不拔,向来只有进钱的道理,哪有出钱的份儿。王臣问他的,如果他照办了,就是在剔骨抽筋,敲髓吸血,让他痛不欲生。
“瞧你这德性,注定是作不了大事儿的人。明白不明白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公公手里面有条‘狼’,把它放出来,像你这样的宅院,一年能赚上几栋,他这是在找牵‘狼’的人呐,你呀……”
“大人你的意思是?”王富终于听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咬咬牙,从袖口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在王臣的手里,“大人,您点化……”
王臣眼皮也不抬一下,接过银票往怀里一揣,道:“我是觉得我们投缘才跟你讲的,也幸亏我和公公关系好。盐引知道吗?”
“什么?盐引?”听到“盐引”两个字,王富的眼珠子几乎要爆出来,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他可是门儿清,“盐引”就是财神爷赵公明手里面捧着的聚宝盆,无论你要多少金银,随手一抓就会有。什么生意能比这厉害,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盐引”在手,比他奋斗十辈子所得还要多。
“我们王公公是万贵妃的心腹,万贵妃可是当今皇上心爱的女人,皇上为了让万贵妃高兴,给了国舅爷一些盐引。国舅爷呢,不会做生意,于是贵妃娘娘让王公公到江南采办的时候给物色个能做事儿的人,你瞧瞧你刚才做的那些个事儿……”
“千户大人,小人是不是把公公给得罪了?”
王臣剜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王富急了,这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儿,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道:“大人,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王臣道:“有我在,当然有啦。就按照我说的,你要虔诚地把这处宅子赠予公公,据我观察,这宅子当初建造的时候是颇为下了番功夫的,应该是块风水宝宅,你就向公公禀明,刚才之所以那么做,是因为觉得宅子太过简陋,无法让公公这样的贵人屈就。斗胆请公公暂且移尊驾到他处,你已寻得江南首屈一指的能工巧匠,要把这里装饰修葺一番,到那时候再给公公一个惊喜。”
王富听一句话,便点了一下脑袋:“是,是,是,是。”
“另外,公公喜欢红色,这宅子的色调嘛,便以红色为主。我还有一个能挠到公公心窝痒痒处的招儿。”
“请大人赐教。”
“公公一直有一个心愿,他想找一块金丝楠木。”
“金丝楠木?太祖皇帝曾下令,民间禁止使用金丝楠木,公公要金丝楠木做什么?”
“金丝楠木最好的用途就是你我,以及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最终的归宿。”
“棺材?”
“没错,如果你能为公公找到一块金丝楠木,这盐引,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
“好,大人,这件事情小人记下了。”
“哎,这就对了,到那时,公公心花怒放,肯定会引你为另一个心腹的。”
王富听了这话,欣喜若狂,道:“多谢大人指点,大人,这是小人的一点心意。”他从另外一个袖口里又抽出了一张银票。
王臣指了指他,道:“你这个滑头。”
王富不好意思,道:“大人冤枉小人了,小人绝对不是滑头。实话告诉大人,小人有些惧内,那张银票本来是小人给夫人买祖母绿项链的。”
王臣一脸的夸张:“这都敢给我?”
王富道:“大人如此对小人,小人为什么全心全意回报大人呢。”
王臣道:“既如此,从今以后,我们就算是自家兄弟了。”王臣把手搭在王富的肩膀上,像是很熟络的老朋友,东扯西聊的,和王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什么。其实,到这个时候,他要办的事情已经都办完了,之所以还不回去,是因为他对于王敬摧残玩弄女人的时间了熟于心,他这是在打发时光呢。
到两个人聊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王敬的声音从远处响起。
看来,王敬已经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