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中,文华殿。
明宪宗朱见深正在看奏本。
司礼监太监怀恩则在一旁伺候着。
本来寂静的大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朱见深皱了皱眉头,道:“不知道朕翻阅奏本的时候不喜别人发出动静的吗?程欢,外面是谁?”
程欢是怀恩一手调教出来的宦官,怀恩在殿内伺候,程欢便在殿外守着。
“回禀皇上,是尚公公。”
“哦,是尚铭啊,进来吧。”听到是尚铭,朱见深便不再发脾气。
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向朱见深行了个大礼,道:“老奴尚铭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并不抬头,道:“起来吧,你一出现,必定是有要紧的事情要说。”
怀恩很有眼力劲儿道:“皇上,那老奴先到殿外候着。”
朱见深道:“去吧。”
尚铭半转着身子,看着怀恩离开。
直到怀恩踏出文华殿的门槛,朱见深才向尚铭招了招手,道:“近前说话。”
“是,皇上。”尚铭一溜小碎步,来到了朱见深的跟前。
“你替朕管着东厂,差事办的不错,过些日子,朕会重重赏你,说说,是什么事儿,让你如此鲁莽,惊扰到了朕。”
尚铭立刻做出惶恐状:“老奴该死,皇上,苏州府出事儿了。”
“苏州府?前一段时间吴江不是才出现倭奴吗?难道这次?”
“不,不是的,皇上,在吴江犯下血案的倭奴已被韩雍韩大人以及苏州府守备吴仁敌吴大人联手消灭。”
“好样的,韩雍果然不愧为本朝第一名将,他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有他在,朕省了不少的心。尚铭,既然不是这件事,那是什么事儿?”
尚铭小心翼翼道:“王敬王公公死了。”
朱见深心里面咯噔一下,道:“有奏本吗?”
“有。”尚铭从袖口里掏出了奏本,呈到朱见深的面前。
朱见深接过奏本,迅速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不由得吸了口凉气:“这韩雍想干什么?他管的是不是有点儿宽了?”
尚铭道:“说的是呢,他将三名倭奴。一个神棍秘密押到京城是什么意思,摆明了跟贵妃娘娘过不去,难道他不知道贵妃娘娘是皇上心尖儿的人?他这是成心让皇上您不痛快。”
朱见深右手拿着奏本。拍了拍左手,思考了一会儿道:“这么着,尚铭,传朕的口谕,把这批人接过来。搁在你们东厂。至于怎么处置,朕想好了再告诉你。”
“是,皇上。”
“怀恩,怀恩,过来……”
“皇上,老奴来了。”
“传旨。韩雍剿灭大藤峡逆贼、平定苏州府倭奴之乱有功,现擢升为左副都御使,提督两广军务。命他不必回京,即可上任。”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你去帮朕办了,苏州府倭奴之乱时。王敬拼死反抗,保护着为朕和万贵妃办的采买之物。不幸中了流矢身亡。朕要厚葬他,嘉许他精忠体国的行为,你和手下的人商议着办理吧。”
怀恩心里面咯噔,面上却波澜不惊,道:“是,老奴这就安排人手去办。”
怀恩退出文华殿,摇头叹了口气,程欢忙凑上前来,道:“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尚公公进去这么一会儿,你出来的情绪低落至此?”
怀恩道:“没什么,许是天气的缘故,总让人心情好不起来,这天,还得阴好一阵子。”
程欢看了看天,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水洗过的晴空,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于是便知怀恩是另有所指。
怀恩把他的表情瞧在眼里,道:“又在琢磨师傅说的话了,是吧?”
程欢道:“师傅,徒儿不敢。”
怀恩道:“在宫里头侍候着,没事儿的时候琢磨点事儿不碍,只是,你得喜怒不形于色才行。这样,别人才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也只有这样,你才能活得长久。记下了吗?”
程欢道:“多谢师傅的教诲,徒儿记下了。”
怀恩道:“仅仅记下了还不行,得记在心里才好。你好生伺候着皇上,我去为皇上办别的差事。”
“是,师傅。”
顺着文华殿的檐廊,怀恩习惯性地快步走着。为人谦和的他,即使坐上了司礼太监的职位,仍然头微低着。但是,怀恩的内心远不像他现在的状况,他心里面翻江倒海着。为了扳倒万贵妃,卢永已经着人快马加鞭把苏州府发生的一切写在信中递了过来,没想到,在他们看来,几乎板上钉钉的事情,皇上仍然袒护着,朱见深的两道旨意,明显是倾向万贵妃的。他在文华殿外,隐隐约约听到朱见深要把三名倭奴和许道师交给尚铭看管。尚铭是什么人,尚铭是东厂的厂督,这四个人进了东厂,基本上就是死人。人证一没,万贵妃的地位便一如往日之稳固,而且,可能更加嚣张跋扈也不一定。
怀恩走着,想着,渐渐有些入了神。
突然,一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哎呦,本宫当是谁呢,原来是怀公公。怀公公,如今你这宫中的老人儿是越发没了规矩,见到本宫,连请安都不会了吗?”
怀恩一听这话,知道要坏事儿,心里面正想着,这煞星便到了自己的面前。
怀恩看也不看,连忙跪倒:“奴才怀恩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金安。”
万贵妃满头的珠翠,一只大的有点夸张的金步摇正晃动着。万贞儿望了眼几乎整个身子贴着地砖的怀恩,